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了上来。她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,在别人早已落幕的戏里,还笨拙地演着独角戏,徒惹人笑。
第二天,林溪开始有意识地避开所有可能与沈屿产生交集的时空。
她不再去图书馆三楼那个靠窗的熟悉角落,转而躲进人更多、更嘈杂的一楼综合阅览区。她放弃了离宿舍最近、也是沈屿常去的二食堂,宁愿多走十分钟去更远的四食堂。那堂每周三下午的《西方美术鉴赏》选修课,成了最煎熬的九十分钟。她总是提前溜进去,坐在离窗户最远、靠近后门的角落里。如果下课铃响时,发现沈屿还在收拾东西,她会磨蹭着整理书包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,才敢快步离开。
偶尔,在拥挤的食堂,或是在下课的人流中,她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每当这时,心脏都会像被针扎了一下,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,飞快地移开视线,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淡漠,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。
那把曾经被她视若珍宝、寄托了无数小心思的黑伞,被她仔细地卷好,用干净的塑料袋套住,塞进了衣柜最深、最角落的位置。那个小小的银色星球挂饰,在黑暗里彻底沉寂了。
无处宣泄的情绪和内心翻涌的失落、自卑、自我怀疑,像墨汁一样浸染开来。林溪把它们一股脑地倾倒在了空白的文档里。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,成了宿舍里最常响起的背景音。
一篇篇带着凉意和淡淡忧伤的散文在屏幕上成型。
“秋雨总是不期而至,像一场盛大而无言的告别。图书馆的玻璃窗模糊了世界,也模糊了那一刻递过来的伞柄轮廓。那点微弱的暖意,终究没能烘干这个湿漉漉的季节……”
“有些相遇,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自以为惊心动魄,于对方,却连一丝涟漪都吝啬给予。徒留投石者,在岸边长久地凝视自己孤独的倒影……”
“他的名字,成了一个避之不及的禁忌。每一个擦肩而过,都是一次无声的溃败。原来最远的距离,不是从未靠近,而是靠近之后,发现自己永远站在界限之外……”
这些文字像她无声的眼泪,发表在文学社内刊不起眼的角落里。夏萌翻着内刊,指着其中一篇小声惊呼:“小溪,这篇写得太戳心了!不过…这情绪也太低落了点吧?”
林溪只是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,没有回答。文字成了她唯一的出口,却也像一面镜子,清晰地映照出她内心的荒凉。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雨水打湿的纸人,脆弱,不堪一击。那个曾经在沙龙上鼓起勇气发言的林溪,似乎也被这场无疾而终的悸动彻底浇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