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第一章:雪夜骨

朔风卷雪,如万千利刀,割裂了塞北荒原的沉寂。铅灰色的天幕低垂,仿佛下一刻便要崩塌,将这无垠的白吞噬殆尽。

夜,已深。

萧云琅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疼,不是皮肉伤的钝痛,而是那种深入骨髓,仿佛连灵魂都被冻裂的剧痛。他伏在冰冷的雪地里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伤口,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痉挛。猩红的血,争先恐后地从他数处伤口涌出,在身下融化了白雪,汇成一小片刺目的红,又迅速被新的落雪覆盖、掩盖,只留下更深的暗沉。

身后,马蹄声和叫骂声如同催命的符咒,越来越近。“萧云琅!你逃不掉了!”“杀了他!为堂主报仇!”

是“断魂堂”的人。他这次南下追查一批走私的军械,不慎暴露行踪,竟引来断魂堂倾巢而出的追杀。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,布下天罗地网,他拼死冲杀,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,最终只剩他一人,身负重伤,被逼至这绝崖边缘。

崖下,是深不见底的黑暗,寒风从崖底呼啸而上,带着令人心悸的呜咽,仿佛有无数厉鬼在下方等待着他的坠落。

“前面是悬崖!他跑不了了!”为首的刀疤脸狞笑着,勒住马缰,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。

萧云琅惨然一笑,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,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决绝。他萧云琅,出身将门,何时受过这等屈辱?今日纵然身死,也要拉几个垫背的!他挣扎着想要起身,却只换来一阵天旋地转,眼前阵阵发黑。失血过多,加上先前中了对方一记阴毒的掌风,他的内力几乎已经枯竭。

刀疤脸见他再无反抗之力,催马上前,鬼头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,当头劈下!

萧云琅闭目,只待一死。

然而,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道凌厉无匹的破空之声,以及一声短促的惨叫。

萧云琅猛地睁开眼,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,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他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出鞘,剑光如雪,冷冽而致命。只一瞬间,那挥刀的刀疤脸便已身首异处,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雪地上,迅速蒸腾起一股血腥的雾气。

“什么人?!”剩余的断魂堂杀手大惊失色,纷纷拔刀相向。

黑衣人不言不语,身形飘忽,剑法更是狠辣精准到了极致。他的剑,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,每一剑刺出,都角度刁钻,直指要害。没有多余的花哨,只有最简单、最直接的杀戮。雪地里,玄色的身影与白色的背景形成鲜明对比,他每一次起落,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和一具倒下的尸体。

不过数息之间,十数名断魂堂杀手便已尽数伏诛,无一生还。

雪,依旧在下,仿佛要将这一切罪恶与血腥都彻底掩埋。

萧云琅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。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劲装,身姿挺拔如松,脸上覆着一张银质面具,遮住了上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紧抿的薄唇和一截优美的下颌。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,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。

黑衣人解决了所有敌人,这才缓缓转过身,目光落在萧云琅身上。那目光隔着面具,看不真切,却让萧云琅莫名地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,仿佛在哪里感受过这种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