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她把钱箱抱在怀里,看都没看陆宴一眼。

陆宴的视线却越过他们,落在我身上。

他从口袋里掏了掏,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,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,递到我面前。

他的手很脏,指甲缝里都是黑泥,但递糖的动作,却很轻柔。

我愣住了。

还没等我伸手去接,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,抢走了那颗糖。

是许明。

他捏着那颗糖,一脸嫌恶:「傻子给的东西,谁知道干不干净?」

他随手一扔,把糖丢给了院子里的大黄狗。

大黄狗摇着尾巴,一口就把糖吞了下去。

陆宴的身体僵住了,他直勾勾地看着那条狗,空洞的眼神里,似乎闪过什么。

我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。

「许明!」我忍不住喊了一声。

「叫什么叫!」

张桂芬护犊子似的把许明拉到身后,「一颗糖而已,有什么大不了的?陆宴,钱我们收下了,下个月初八,你来接人吧。」

她说完,就拉着许明进了屋,开始点钱,发出哗啦啦的声响。

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陆宴。

他还是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

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哑巴。

我看着他,轻声说:「谢谢你的糖。」

他好像听懂了,眼睛亮了一下,然后又低下头,转身默默地走了。

看着他孤单的背影,我突然觉得,这个所谓的「傻子」,比我那精明算计的亲人,要干净得多。

3.

钱到手的当天晚上,家里就摆了一桌好菜。

张桂芬和许明喝得满脸通红,庆祝他们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。

我在厨房洗碗,听着他们在外面高声阔论。

「妈,这下好了,五十万到手,莉莉那边能交代了!」

「那可不!还是我儿有本事,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。不像某些赔钱货,养大了就是给别人家的。」

张桂芬的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我听见。

我面无表情地刷着碗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
等我收拾完出去,却看到一幕让我血液倒流的景象。

我的房间门口,正烧着一堆火。

许明拿着我所有的书,一本一本地往火里扔。

那些我省吃俭用买来的旧书,那些我熬夜苦读的笔记,还有那张被我压在枕头底下,视若珍宝的大学录取通知书。

火苗舔舐着纸张,将我的未来,烧成了一片灰烬。

「你们在干什么!」

我疯了一样冲过去,想从火里把书抢出来。

「干什么?」

许明一把推开我,我踉跄着摔在地上。

他举着那张已经烧掉半边的录取通知书,笑得无比得意:「姐,你都要嫁人了,还读什么书啊?女人家家的,认几个字就行了,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?还不如早点嫁人,给你弟弟换彩礼!」

「你混蛋!」

我爬起来,朝他扑了过去。

「反了你了!」

张桂芬从后面冲过来,死死地抱住我。

她力气大得惊人,我怎么也挣脱不开。

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,我所有的希望,我唯一的出路,在火焰中化为乌有。

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,心里的某个地方,彻底碎了。

我不再挣扎,任由张桂芬拖着我。

火光映在她脸上,她的表情扭曲而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