棺材缝渗出朱砂血那夜,我掀了冥婚坟。
开棺见新娘脖颈勒痕藏嫁衣下,指甲缝抠满坟头土。
井台水鬼梳头夜,老太爷掐脖嘶吼:“她穿红嫁衣站床前!”
当那件带皂香的补丁小褂啪嗒贴上赵家窗棂时——
我撒了把糯米冷笑:“冤魂指路,各位走好。”
1
天刚擦黑,一辆沾满泥点的黑色小轿车就停在了我铺子门口。
下来两个人,一个穿着簇新但不太合身西装的中年胖子,油光满面,另一个是干瘦老头,眼神像耗子,滴溜溜乱转。
胖子自称姓赵,是镇上开砖窑的赵老板。
“陈师傅,久仰大名!”赵老板嗓门挺大,递过来一根好烟。
“有桩白事,得请您出马,价钱好说!”
我没接烟,用抹布擦了擦沾着朱砂的手:“啥事?谁没了?”
“唉,是我那没过门的儿媳妇,小翠。”
赵老板叹口气,脸上挤不出多少悲伤,“命薄啊!昨儿个去河边洗衣裳,脚滑掉水里…捞上来就…唉!”
干瘦老头在旁边帮腔:“是啊是啊,可怜见的!才十八!”
我眼皮都没抬:“淹死的?尸首呢?”
“在…在家停着呢。”赵胖子搓着手。
“这不,想着赶紧入土为安。就是…就是有个不情之请…”
他凑近一步,压低声音:
“陈师傅,您也知道,我那儿子…前年不是也…唉!
就埋在西山那块好坟地。我就琢磨着…小翠既然是我家定下的媳妇,虽然没拜堂,但名分在!
不如…不如就让她跟我儿子合葬!也算成全一对苦命鸳鸯,在下面有个伴儿!”
冥婚!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这玩意儿我听说过,活人给死人配婚,在我们这闭塞地方不算新鲜。
但大多是双方都死了,或者一方早夭,找个同样早夭的配。
这刚淹死个姑娘,立马就要配给死了两年的儿子?
还说得这么“情深义重”?
“赵老板,”我放下抹布,盯着他,“合葬?小翠娘家同意?”
赵胖子脸上肥肉抖了抖,干笑两声:
“这个…小翠家穷,她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…我们赵家不会亏待他们!
聘礼照给!丧葬费全包!还额外给一笔‘安抚金’!他们…他们没意见!”
旁边那干瘦老头,后来知道是赵家的管家老钱,赶紧点头:
“对对!都谈妥了!就是…就是得麻烦陈师傅,按冥婚的规矩来办!
该有的仪式,一样不能少!要风光!体面!”
我心里疑云更重。
淹死的人,娘家这么好说话?还急着办冥婚仪式?
“行有行规。”我慢悠悠地说。
“我得先看看人。淹死的人,样子可能不好看,得收拾收拾。
规矩也得跟你们讲清楚,冥婚不是儿戏,弄不好要出事的。”
“那是那是!”赵胖子连连点头,“您去看!随便看!规矩您定!钱不是问题!”
2
赵家院子挺大,新盖的二层小楼,院里停着口薄皮棺材,连漆都没上,白茬茬的。
几个赵家本家亲戚在院里抽烟闲聊,脸上没多少悲戚。
棺材盖开着。我走过去。
小翠躺在里面。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、大红绸子的嫁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