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夏芊羽第三次在储物柜里发现那支白玫瑰时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花瓣上还凝着晨露,用银色锡纸仔细包裹着花茎,避免汁液弄脏她的课本——傅深寒永远这样,连侵略都带着近乎偏执的体面。

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踩过瓷砖的声响,她猛地将玫瑰塞进垃圾袋,动作快得带倒了旁边的拖把。金属桶在地上滚出刺耳的声响,傅深寒的脚步声恰在此时停在她身后。

“又要扔?”他的声音裹着初秋的凉意,尾音微微上扬,像在玩味一件有趣的玩具。

夏芊羽背对着他,指尖死死攥着书包带。校服后领被冷汗浸得发潮,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: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,袖口挽到手肘,露出腕骨处那道浅疤——高二那年,他替她挡下失控的自行车时留下的。

“傅深寒,”她的声音发颤,却刻意绷紧了脊背,“我说过别再来烦我。”

“是吗?”他俯身,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,“可我记得,上周三你在图书馆借的《拜伦诗选》,夹着我送你的书签。”

夏芊羽猛地转身,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。他比高中时更高了些,下颌线锋利如刀刻,左眼尾那颗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她后退半步,后腰撞到储物柜,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“那是……”她想解释是不小心夹带的,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。他的掌心滚烫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
“夏芊羽,”他低头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,“躲了我三年,够了。”

走廊里的早读铃声尖锐地响起,她趁机甩开他的手,像只受惊的鹿般冲进楼梯间。直到教室门在身后关上,她扶着课桌喘气,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跳动——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雪松味,和高中时那个暴雨天一模一样。

高二那年的雨下得格外凶。夏芊羽抱着湿透的画具箱,在教学楼屋檐下进退两难时,傅深寒撑着黑伞出现在她面前。他当时是全校闻名的刺头,成绩单永远和打架次数成正比,却在那天沉默地替她托着画箱,陪她走了整整三条街。

雨太大,伞沿的水流进他的领口,他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。夏芊羽偷偷看他被雨水打湿的侧脸,突然发现这个总被通报批评的少年,睫毛竟长得惊人。

“傅深寒,”她小声开口,“谢谢你。”

他脚步一顿,侧过脸时,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:“夏芊羽,别对我笑。”

她愣在原地,没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。直到后来,她看见他把对她吹口哨的隔壁班男生堵在厕所里,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隔着门板都能听见。从那天起,她开始下意识地躲着他,却不知道那把黑伞的阴影,早已在她心底投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。

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那天,夏芊羽特意选了傅深寒不在家的时间搬离旧小区。她母亲红着眼圈帮她收拾行李,反复念叨:“小羽,傅家那孩子……其实本性不坏。”

她没说话,只是将那本被傅深寒批注过的物理错题集压在箱底。那时她以为,只要隔着一千两百公里的距离,就能彻底摆脱那个眼神阴郁的少年。

可现在,他就坐在她对面的咖啡馆里。

傅深寒穿着深灰色西装,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咖啡杯。窗外的梧桐叶落在他的肩头,他却像没察觉般,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