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里,沈聿洲就坐在那儿。
他已经换下了那身西装,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。
他看起来冷静了许多,但那双深邃的眼睛,却像两口不见底的深井,牢牢地将我锁定。
「我们,是不是在哪儿见过?」他开口,声音比在灵堂时更加沙哑。
4
车内空间狭窄,他身上那股我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,将我包裹。
我强压下心底的恶心,垂下眼睫,做出有些紧张的模样。
「沈先生说笑了,我一直在国外读书,这次是专程回来送姐姐最后一程的。我们……应该是第一次见。」
我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怯意。
这是“姜瑶”的人设,一个常年在国外,不谙世事,有些内向的女孩。
沈聿洲没有说话,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寸寸地审视我。
那种目光,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,更像是在透过我的皮囊,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。
我任由他看,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。
我害怕他认出我吗?
不。
我怕的是,他认不出我。
那只能证明,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,从未真正用心看过我一眼。
良久,他终于收回了目光,身体向后靠去,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座椅里。
「抱歉,」他揉了揉眉心,语气里带着疲惫,「我太太刚走,我情绪不太稳定,可能把你错认成……」
他没有说下去。
我却知道他想说的是谁。
「没关系,」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,「我能理解沈先生的心情。」
车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。
司机平稳地开着车,不知要把我带向何方。
我没有问,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。
我知道,沈聿洲的试探,才刚刚开始。
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私人会所前。
「我约了律师,谈一些关于晚晚遗产的事。」
沈聿洲率先下车,回头看向我,「你作为她唯一的亲人,也应该在场。」
唯一的亲人?
我父母早亡,确实没什么近亲。
他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。
我跟着他走进一间包厢,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候多时。
是沈聿洲的御用律师,张律师。
张律师看到我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很快就恢复了专业。
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沈聿洲面前。
「沈总,这是根据您和太太婚前协议拟定的财产分割文件,您过目一下。」
沈聿洲看都没看,直接说:「不用了,我太太名下的一切,都转到我名下。」
他的语气理所当然,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。
张律师却面露难色:「沈总,恐怕不行。根据顾小姐生前立下的最新一份遗嘱,她名下51%的股权,以及所有不动产和现金,都指定由她的表妹,姜瑶小姐继承。」
话音落下,沈聿洲的脸色,骤然一变。
6
沈聿洲猛地抬头,视线像刀子一样射向我。
「你说什么?」
张律师推了推眼镜,将另一份文件递了过来:「这是顾小姐在一个月前委托我办理的遗嘱,有她的亲笔签名和公证处的盖章,具备法律效力。」
一个月前。
正是我发现他出轨,并开始筹划这一切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