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:暮雨愁丝,玉镯冰寒
暮春的雨,缠缠绵绵,如织如愁,无声地浸润着京城沈府那座幽静的别院。
雨滴敲打着宽大的芭蕉叶,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,更添几分寂寥。
沈微婉临窗而立,素白的纱衣勾勒出她纤细单薄的身影。
窗外,是迷蒙的雨幕,隔绝了远方的视线,也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希望。
她的指尖,无意识地、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腕间那枚墨玉镯。
镯子触手冰凉,那寒意仿佛能穿透肌肤,顺着血脉直抵心脏,凝结成一块化不开的寒冰。
这枚镯子,是萧诀临走前留下的。
彼时江南的梅雨刚起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青草与泥土气息。他站在别院的月洞门下,青衫被细雨打湿了肩头,眼神深邃如潭,带着万般不舍与郑重。
“微婉,这对镯子本是一对,是我家传之物,据说是用昆仑深处的寒玉所雕,能辟邪护主。”
他执起她的手,将另一枚墨玉镯轻轻套上她的手腕,尺寸竟分毫不差,温润的玉质与她腕间的肌肤贴合得无比熨帖。
“你戴着它,就如同我时刻在你身边。江南的事……有些棘手,但我答应你,待梅子黄时,雨歇风住,我定会归来。”
他的话语带着江湖人特有的爽利,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那抹青衫翻身上马,最终消失在氤氲的雨雾深处,只留下这句话,和腕间这枚冰凉的玉镯,成了沈微婉心中唯一的念想。
如今呢?暮春将尽,枝头那曾象征着他归期的青涩梅子,早已在几场风雨中零落成泥,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。
可那抹熟悉的青衫身影,却如同石沉大海,杳无音信。连江南传来的只言片语,都透着不祥的沉寂。
“小姐,夜深露重,仔细着凉。” 贴身侍女晚晴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,打破了室内的沉寂。
她捧着一件素色织锦披风,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动作轻柔地将披风搭在沈微婉微凉的肩上,又细心地为她拢了拢衣襟。
“太师爷……方才又在正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。摔了茶盏,斥责下人们伺候不周。他……他是心疼您这几日茶饭不思,人都清减了一圈。更怕您这般模样,惹得圣上心焦不快,到时……”
晚晴没有说下去,但未尽之意,沈微婉岂能不明?她纤细的肩头难以抑制地微微一颤,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。
她缓缓转过身,清丽绝伦的脸上,那双曾经灵动如秋水的眸子,此刻却笼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愁云惨雾,连窗外的暮色都显得比她的眼神明亮几分。
“晚晴……”
她的声音轻若蚊蚋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目光穿透晚晴,似乎望向更遥远的、充满未知凶险的江南,“你说……他会不会……真的出事了?”
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恐惧。
晚晴飞快地低下头,避开了沈微婉那直抵人心的、充满哀求和绝望的目光,盯着自己绣花鞋的鞋尖,声音压得更低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:“小姐,您别胡思乱想。萧公子……萧公子他武艺高强,身手不凡,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人物,定能逢凶化吉,不会有事的。您……您还是要放宽心才是。眼下最紧要的,是明儿个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