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穿着繁复华丽到令人窒息的贵妃礼服——金线绣制的百鸟朝凤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镶嵌着珍珠宝石的赤金凤冠沉重地压在头顶,仿佛一座山。
她端坐在梳妆台前,任由宫中派来的经验老到的嬷嬷和宫女们,在她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,描画着精致的妆容。
铜镜中映出的女子,容颜依旧倾国倾城,甚至因这盛装而更添几分雍容华贵。
然而,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,此刻却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,深不见底,映不出一丝光彩,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。
繁复的珠翠在她鬓边摇曳生姿,却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透明。
晚晴强忍着泪水,看着自家小姐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的模样,心如刀绞。
趁着嬷嬷转身取钗环的间隙,她凑近沈微婉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,带着哭腔道:“小姐……您……您要撑住啊!萧公子……萧公子他……他一定会回来的!他答应过您的!”
她的话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信念。
沈微婉的嘴角极其缓慢地牵动了一下,扯出一个比哭还要苦涩万倍的笑容。
一滴滚烫的泪,终于冲破了浓重的脂粉,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,砸落在华美的礼服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“回来……?”
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入骨髓的绝望,“回来……又能如何?晚晴,从今日起……我已是皇上的人了。”
她抬起手,指尖轻轻拂过腕间那两枚冰凉的墨玉镯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,眼中是无尽的哀伤与诀别。
“一步错……步步错。我与他之间……早已隔着……万丈深渊……永世……无法逾越了。”
那鸿沟,是皇权,是礼法,是身份,更是她已无法自主的命运。
5:深宫寂寂,心系两端
入宫后的日子,像一潭表面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死水。
宫墙高耸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也锁住了她的自由和灵魂。
她居住的“玉宸宫”,雕梁画栋,陈设奢华,宫女太监恭敬有加,一切都无可挑剔。
然而,这金碧辉煌的牢笼,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窒息。
皇帝萧煜,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,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。
面容俊朗,棱角分明,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,不怒自威,周身散发着帝王独有的、令人不敢逼视的凛然气势。他对沈微婉,算不得极尽宠爱,却也给予了贵妃应有的体面和尊重,相敬如宾。
起初,沈微婉对他充满了敬畏和疏离,恪守着宫规礼仪,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不敢有丝毫逾越。她像一个精美的瓷器,被供奉在神龛之上,完美却冰冷。
然而,日子久了,萧煜一些不经意的举动,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,在她心中漾起微澜。
在她生辰那日,他并未大张旗鼓,却命人送来一套前朝书画大家的孤品真迹,投其所好,价值连城。
她偶感风寒,咳嗽不止,他竟在批阅完奏折后深夜前来探望,并未近前,只是隔着屏风询问了几句,嘱咐太医好生照料,停留片刻便离去。
那份克制中的关怀,让她心头微暖。
有时,他在朝堂上遇到棘手政事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烦忧,会信步来到玉宸宫,也不多言,只是让她在一旁研墨,或者听他随口说几句朝堂上的纷争,似乎她的存在本身,就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