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捧着手机，泪流满面。
“芸芸的爸爸说，小邵去世的前两天还去了警察局立案，警察说，不归他们管...”
“芸芸爸爸好说歹说，才终于把案子立了，然后就没下文了...”
“干干干，老娘还干个屁的干啊，这群孙子，没有一个是人啊！”
邵阿姨出事的这几天，她好像一下老了十岁。
看着手机里医院刚刚发布的公告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。
哭完骂完，死气沉沉地仰在沙发上，双目失聚。
“莹莹...”
两滴泪从她的眼角接连划过。
我妈嗫嚅着嘴，委屈地张口问我。
“你说，我和你邵阿姨做了这么多年医生，到底为了什么呢...”
...
晚上我去找林芸的时候，我妈已经回医院了。
邵阿姨去世后，医院的妇产科依然在不停的接收新的病人。
周市不大。
好的医院不多，产妇也别无选择。
有邵阿姨这样的医生，原本，是全市人的福气。
我妈哭过骂过之后，还是一摸脸，坚毅地走向了她的战场。
我心里像是空了一个洞。
一个声音在空洞的虚无里不停回荡。
邵阿姨，你看，其实医院没了你，也可以粉饰太平。
你真的不用那么累的。
...
林芸最近一直和我住在一起。
但因为今天是邵阿姨的头七，所以她回家收拾了一些邵阿姨平日里常用的东西。
等我在她家找到她时，她正捧着邵阿姨生前的相册看得出神。
“...芸芸。”
我有些担心她的状况，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肩膀。
她忽然开始说话。
“我很小的时候，我妈还不是主任，除了值班，她还是有一点时间留给我的。”
“有一次，她带我去动物园玩，上午十点出门，玩到下午两点的时候，有病人给她打了电话，问她有没有时间回医院一趟。”
“我躺地上就开始哭、开始耍赖。我说我还要玩，我不想走，我说：你答应要陪我一整天的，你怎么老是骗我？”
“然后她就带我一起去了医院，那是我第一次去她的科室，满屋都是消毒水的味道，她把我留在工位上，自己出去和一个大着肚子的产妇说话。”
“产妇在见她之前，挺着肚子，满脸紧张，一手支腰，一手拿着病历本，不停地揉。”
“我当时在心里大喊：快停下！本子都要揉烂了！”
“哈哈...”
“但是...和我妈说着话，她忽然就放松下来了，身上像卸下了一座山。”
“莹莹...”
林芸侧过头，眼里的水光晃得人心碎。
“我妈是个很好的医生，对吧。”
“对！”
林芸笑出了泪。
“我妈把自己的职业操守看得比我重要，比家重要，现在，比她的命还重要了。”
“有人摧毁了她最在意的东西，踩在她的心上造谣生事，用她的底线当禁住她的捆绳，至今却还没有道歉，你说，好不好笑？”
她笑着笑着，逐渐平静下来。
“他们会遭报应的。”
我心疼地看着林芸。
自从我认识她起，她就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稳定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