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目光，猛转头！
视线猝然相接！
深不见底眼眸布满蛛网红血丝，眼下青黑骇人。
最心惊是眼神本身：冰冷审视底色如万年寒冰，冰层深处翻涌复杂——近乎实质疲惫，深切带血丝审视，隐晦压抑冰面下惊涛骇浪震动！
他看她，锐利如刀，似要里外剖开审视。目光落苍白脸，落痛蹙眉头，沉沉落厚纱布裹左肩。抽痛。
空气凝固。无声对峙昏黄灯光蔓延。眼底复杂情绪与冰冷疲惫巨大压力气场，窒息。
良久。久以为他再用冻死人声音质问时，他动。
起身，高大身影带阴影。走床边小几旁，放温青花瓷药碗，浓黑苦涩药汁。拿碗，另手仍握打开怀表。
不看她，目光垂落碗中药汤，声音低沉沙哑如破锣，似许久未开口，似被碾过：
“醒了？”
两字，平平淡淡，如沉重石投死水。
喉咙干涩发紧，说不出话，轻微点头，动作再牵扯伤口，痛闷哼，额角渗冷汗。
他抬眼，深潭眼底似有物沉。
端药碗走回床边。不让丫头伺候，自坐床沿。冷冽气息混淡淡血腥药味瞬间笼罩。
拿碗中小瓷勺，舀浓黑药汁，动作僵硬笨拙。勺递唇边。
“喝了。”命令口吻，少居高临下冰冷，透不易察…紧绷？
苦涩药味冲鼻腔。看药，看他近在咫尺脸。紧抿唇，下颌线绷如满弓，握勺指用力指节微白。拿怀表左手仍紧攥，黄铜表壳边缘沾暗红干涸印记？
…她的血？
心猛跳。
忍痛微张口。温热极苦药汁入口，难喝皱紧眉。
他察觉不适，拿勺手顿，眉几不可查蹙。沉默，又舀一勺递来。
艰难咽第二口苦药，他忽开口。声压低，砂砾摩擦粗粝感，字字胸腔深处艰难挤出：
“你替我挡了那一枪。”
陈述非疑问。语气平淡，重逾千斤。
抬眼看他，撞进翻涌复杂情绪眼眸深处。他亦看她，目光沉沉，穿透一切。
“为什么？”问。声低沉，绷紧极限琴弦，施力即断。
为什么？为活命？为不失去依靠？为交易价值？还是…那一刻真有“苏晚”救死扶伤本能压算计？
分不清。张嘴，喉干涩痛，最终发模糊嘶哑音节：“……我……”
不执着答案。移目光落左手紧攥怀表。缓缓抬左手，将打开怀表递眼前。
黄铜表壳，磨损沧桑。开表盖内侧嵌小小泛黄旧照。
年轻女子。素雅月白旗袍，旧式发髻。眉眼温婉，唇角羞涩笑意。
最引注目，微侧首露纤细白皙颈项，颈后近发际线，一点殷红如血蝶形印记清晰。
林晚意。真正的林晚意。
女子温婉笑，颈后朱砂印记如振翅血蝶。小小泛黄影像，冰冷钥匙捅开督军府讳莫如深秘密，再钉死她冒牌身份。
盯照片，后背心口同时尖锐刺痛。沈砚舟给看此，提醒？警告？还是…别的？
未收回怀表，指腹缓缓沉重力道摩挲表壳边缘干涸暗红——她的血。
目光从照片移回她脸，深潭眼底翻涌情绪沉淀，更幽深难测。
疲惫红血丝下审视依旧，濒临爆发暴戾被更沉重复杂取代。
“她的身体，”沈砚舟声低沉沙哑，打破窒息沉默，字字冰面缓慢拖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