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流言，说“白衣无名”死了。
那一战在北漠天池。风雪翻卷，刀光如潮。三十三位宗师联袂，围猎那位在武林金榜上稳坐第一的年轻人。最后一刻，天池崩裂，冰瀑横空，白衣翻作雪，血色没了踪迹。
流言之后，江湖忽然安静。杀手楼歇业三月，黑渊教退缩两州，连京畿禁卫也把夜巡的甲叶擦得更亮。
顾长风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，正在一间破旧茶肆里，替掌柜修门轴。
“客官，这轴子坏了三年，连铁匠都修不好，您怎的……一抬手就——”
顾长风微微一笑：“听风而调，顺势而成。”
掌柜不懂，只见年轻人手起手落，门轴不再作响。那笑干净得像晴日里一缕风。
顾长风戴着一张极平常的面具，衣裳素旧，腰间只负着一柄朴木鞘的长剑。他收了掌柜三文钱，向南而行。
南去两百里，有云州顾家。
那是他的旧家门，也是他少年时被逐出族谱的地方。
顾家南门，朱漆斑驳，石狮子鼻尖被磨得光亮。门房里两个少年正摇着蒲扇打盹。
“站那儿！”
顾长风刚走上青石台阶，就被一声喝住。少年抬眼，见他衣不称身，眉目倒清俊，只是神情太淡，不像求事之人。
“干嘛的？投帖？求见？庶支又来认亲了？”另一个少年哈哈笑，“云州顾家不是谁都能进！你身上那破剑，拿回去劈柴还差不多。”
顾长风从怀中摸出一块暗青令牌，指腹一推，令角暗纹浮现，是顾家旧时家徽——风字暗合剑锋。
两少年一愣，又眯起眼：“假的吧？这纹我们没见过。”
“因为你们年岁太浅。”顾长风语气温和，“请代为通传，外门杂役顾风，归宗请命。”
“杂役？”那少年笑得直拍大腿，“好，好，杂役归宗！”
笑声未落，门内传来清脆的女声：“笑什么？”
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少女掀帘而出，十六七岁，穿着练武短襦，目光如秋水，眉梢英气。她冷冷一扫：“族门之下，不得嘲讽来人。规矩忘了？”
两少年顿时收声，低着头：“顾师姐。”
少女把目光落在顾长风手中令牌上，瞳孔一缩，又迅速平静：“随我来。”
“多谢。”顾长风点头。
少女回身时，悄悄看了他一眼，心里莫名一动——这人的步伐太稳了，像风，像水，像极了她在祖祠碑文上读到的“听风步”。
她叫顾晚晴，顾家内门小师姐，近年新出的天才。
族堂庄严，香烟缭绕。正中是顾家开山祖师画像，剑出云间，眼神凌厉。
堂上正热闹。顾家当代家主顾雄图坐于首位，眉宇间有铁血之气。左侧各房长老列坐，右侧却摆了十数张外客椅，坐着的是天刀门少主梁不悔与其随行。梁不悔年少张扬，刀眉入鬓，衣袍雪白，腰间挂着金刻“悔”字刀牌。
“顾家与天刀门联姻，是两家共荣之举。”梁不悔端茶不饮，笑看顾雄图，“在下仰慕顾家长女顾清婉久矣，特来求亲。”
顾清婉端坐下首，面色冷淡，如雪中寒梅。她眼角微挑，却不屑与梁不悔对视。
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，脸上写着盘算。有人轻咳：“清婉已许诺与谁比剑未定，梁少主若能于祭祖大比上拔得头筹，婚事可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