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仪怒极而笑:“大胆!”
顾雄图却抬手:“应下。”
族堂之上,不宜比命,顾家自有武场。半炷香后,内院武场人山人海,消息铺天盖地。顾三长老顾仪,阴劲太过,素有“铁袖”之名,擅拿擒封穴,修为在顾家排名前三。
顾仪负手立场,冷声:“我只用左手,你若能撑四招,算你赢。”
顾长风点头:“请。”
第一招,风起。
顾仪手腕一振,宽袖似有铁棍横扫,势沉如山,砸向顾长风肩颈。若被封中,即是痹麻。
顾长风步伐微动,右肩后撤半寸,袖影如水掠过,指尖轻扣,啪地一声,顾仪袖里一根细铁被挑了出来,落地叮当作响。
围观弟子惊呼:“铁袖里藏铁条!”
顾仪面不改色,第二招到了。左手五指如钩,虚虚一引,掌心风雷涌动,直取顾长风喉嗓——“困龙擒”。
顾长风不退反进,身影一晃,整个人像被风送起半寸,喉前寸劲蓦地一沉,恰如落入对方五指之间的“缝”。顾仪指合不住,空了一线。
啪!顾长风两指一并,点在顾仪臂内“曲池”穴上。
顾仪手臂一麻,指劲散了半成。
第三招,顾仪怒极,纵身而起,掌影如网,罩顶而下。
顾长风闭了闭眼。
风来。
他左脚略旋,右手如抹水纹,轻轻一撩。
“喝——”顾仪怒吼声在半空一滞,整个人凌空翻落,落地时退了三步,面赤如血。
第四招到了,按理该出手的是顾仪。
顾长风却将那根竹筷在指间一转,轻声道:“长老,第四招,你若接得住,我就输。”
他抬手,筷子平平一送,送向顾仪眉心——那力道之轻,轻到连围观的弟子都想笑。
顾仪却笑不出来。他只觉得有一股风,从天地间四面八方汇拢来,沿着这根筷子的方向,压向自己的眉心。
那不是力,是势。
顾仪脸色大变,衣衫尽湿,脚下连移三步,身形一斜,避开半寸。筷子终究没有碰到他,只在他眉心前停住。
顾长风收手,垂目:“长老接不住,弟子不敢落手。”
“我……”顾仪胸口剧烈起伏,喉头一甜,猛地转身,袖中鲜血滴落。刚才那三次对拼,他已受了内伤。
武场死寂,随后山呼海啸。
“顾风——顾风——”
顾晚晴眼里光芒更盛,脸上忍不住笑,像一束明亮朝阳。
顾雄图站在廊下,背负双手,眼中情绪万千,终究转身对管事道:“归宗。入谱。外门一年,尽数交予他。”
梁不悔远远望着,半晌,低笑:“有趣极了。”
顾长风接手外门第一天,烧了三十六本账簿。
他把外门演武场挪到风口,把庶支弟子每日晨练改为“听风立”,半柱香不许动。把多年陋规一条条撕掉,把偷拿药库的几名执事拎到堂前,亲手折了他们的执法令牌。
“你以为你是谁!”有人怒吼,威胁他背后的族房。
顾长风平静:“我不以为我是谁。只是规矩是顾家的,不是你们几家的。”
话音未落,一把竹筷落下,啪地钉在案上,筷身震颤,竟将紫檀案面贯穿。
众人噤若寒蝉。
三日之内,外门气象大变。顽劣少年不敢偷懒,练武场风声呼呼,站得直如枪;药库出入井然,账目清清楚楚。最叫人惊奇的是,顾长风把一块破旧青石搬到了演武场中央,刻了四个字:听风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