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
就在老王万念俱灰，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，即将被疯狂的人潮彻底吞没时，一只干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！
老王茫然地转头，看到一张熟悉而焦急的脸。
是旁边修鞋摊的“跛脚张”老张头！
老张头本名张全福，六十多岁，一条腿有点跛，常年守着一个破旧的修鞋摊，沉默寡言得像块石头。老王偶尔早上多买一个馒头，会顺手塞给他。
两人没说过几句话，但在这喧嚣的市场里，也算是个点头之交。
“建国！快！跟我来！别在这杵着！”老张头的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。他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，死死拽着老王的胳膊，像一条灵活的泥鳅，在疯狂拥挤的人潮缝隙中艰难地往外挤。
老王如同行尸走肉般被老张头拖着，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的包围圈，躲到了老张头那个用破油毡布和几根竹竿勉强搭起来的修鞋棚后面。
老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脑海里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：00:02:41……
“建国！你……你哪来那么多钱？”老张头喘匀了气，蹲在老王面前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和不解。
“你……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？犯法的事可不能干啊！要坐牢的！”他的语气急切，带着长辈般的关心。
老王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能说什么？说有个系统逼他撒钱？谁会信？他只能绝望地摇了摇头，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。
老张头看着老王这副失魂落魄、濒临崩溃的样子，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他布满老茧和裂纹的手，颤抖着伸进自己那件洗得发白、同样打着补丁的旧外套内衬口袋里，摸索了好一会儿，掏出一个用脏兮兮的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。
他小心翼翼、一层一层地打开那包裹了好几层的蓝布。
里面赫然是一叠厚厚的零钱！
最大面值是十块，更多的是五块、一块，甚至还有几张五毛和一毛的毛票！这些钱被叠得整整齐齐，边缘都磨得起了毛，显然是被主人无数次地摩挲、清点过。
“我……我这些年，修鞋，攒……攒了点。”老张头的声音有些哽咽，他把那叠厚厚的、混杂着各种面值的零钱，不由分说地塞到老王沾满灰尘和汗渍的手里。
那钱沉甸甸的，带着老人温热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汗味、皮革味。“不多……我数过好多遍，八千三百六十二块五毛……你先拿去应应急？别……别干傻事！啊？”
老王低下头，看着手里这叠厚厚的、沉甸甸的零钱。
每一张都那么旧，那么皱，带着生活的艰辛痕迹。这恐怕是老张头省吃俭用、一块钱一块钱攒下来的全部家当！
他只知道，这个平时自己都没正眼看过几次、沉默寡言的跛脚老头，在自己最绝望、最狼狈、像个疯子一样撒钱的时候，没有嘲笑，没有躲避，反而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血汗钱，要帮他“应急”！
巨大的荒谬感如同重锤，狠狠砸在老王的胸口。
他刚刚撒出去十万块，像扔垃圾一样，引来一片疯狂的争抢和丑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