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浓烈的、蛋白质烧焦的奇异气味，混合着滚烫水蒸气的味道，迅速在狭小的办公区域弥漫开来。
时间凝固了。敲击键盘的噼啪声、打印机的嗡嗡声、同事间压低嗓门的交谈声……所有属于办公室的背景音，在这一刻被那声惨叫和随后死寂般的沉默彻底抹杀。几十道目光，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，从满地狼藉的水渍，移到王胖子那只冒着诡异热气、如同怪物肢体的右手，最后，凝固在李有为那张写满茫然、惊恐和“我他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”的煞白脸上。
李有为的脑子彻底宕机了。他像一尊被雷劈过的石雕，僵在原地，只有眼珠子还能艰难地转动一下，瞟向自己个人终端屏幕上，那片被筷子夹起、在红油里微微颤抖的、布满颗粒的深褐色毛肚特写。
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，吐出一个连自己都没听见的气音：“……卧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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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有为先生，这是本月第……嗯，让我看看记录……” 安全局那位姓张的调查员，三十多岁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制服笔挺得能割伤人。他坐在李有为对面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，语气平直得像在念说明书，手指在悬浮于两人之间的半透明光屏上划拉着，“第三次传唤了。频率有点高啊。”
李有为窝在同样冰凉的椅子里，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快被这椅子的反人类设计硌断了。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“张警官，这真不能怪我。我……我控制不住啊！现在外面那信息流，跟TM洪水猛兽似的，逮着空就往脑子里钻！躲都躲不开！”
张调查员抬起眼皮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：“控制不住？根据《精神信息外溢管理暂行条例》第17条第3款，持续性、高强度的、可能对公共安全或他人造成实际危害的‘脑波溢出’，且缺乏有效自控能力的个体，将被强制接入‘思维过滤网’，进行……唔，行为矫正。费用自理。”
“行为矫正”四个字，像冰锥一样扎进李有为的耳朵。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可怕的都市传说：被强行接入过滤网的人，出来时眼神空洞，连看到美女图片都只会联想到财务报表。他打了个寒颤，腰板下意识挺直了些：“别！张警官！费用我懂！自理就自理！但那个‘网’……真的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！我保证！我回去就卸载所有短视频平台！我戒网！我冥想！我……我找个山洞修行去！” 他语无伦次，就差举手发誓了。
张调查员不为所动，手指在光屏上点了点，调出一份报告，推送到李有为面前：“戒网？冥想？恐怕效果有限。根据我们对你个人终端及附近公共监控节点的回溯分析，你最近一次‘高危溢出’，就在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。触发点……” 他顿了顿，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……怜悯？“是你路过‘深海诱惑’章鱼小丸子店时，看到门口海报上新推出的‘深海巨霸章鱼烧’。”
光屏上自动播放了一段经过处理的监控画面：李有为耷拉着脑袋走在人行道上，经过那家色彩斑斓的章鱼烧店时，脚步明显顿了一下，视线落在门口那张巨大的、画着一条挥舞着巨大触须、裹着金黄面糊的卡通章鱼海报上。紧接着，画面里李有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零点几秒，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——混杂着痛苦、怀念、愤怒，还有一丝……扭曲的食欲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