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
市一院急诊走廊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，混合着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绝望。江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看着林薇被推往重症监护室的病床消失在转角，那束缚带下纤细手腕的影像灼烧着他的视网膜。她破碎的呓语——“灯塔…必须自愿…跳下去”——像淬毒的冰锥，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。
手机在掌心震动，是雷厉。
“江队，”雷厉的声音压得很低，背景是嘈杂的警用电台声，“沈翊那边…有点怪。”
江停眼神一凛，所有疲惫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：“说。”
“按你吩咐，派了老赵和小李暗中‘保护’，轮班盯梢。沈翊今早正常上班，进了法医中心地下二层的毒物分析实验室就没出来。但他…好像把自己锁里面了。午饭没出来，小李借口送文件敲门，里面只应了一声‘放门口’，门都没开。窗户是特制的防爆单向玻璃，看不清里面情况。技术组那边查他通讯记录，很干净。社会关系也简单，父母在国外，本地几乎没朋友，除了工作就是家。和陈明哲…明面上查不到任何交集。”
把自己锁在实验室？江停的眉头拧紧。这不像沈翊一贯严谨但配合的风格。是察觉到了监视？还是…他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不能被打扰的关键东西？
“继续盯着，有任何异动，立刻报告。特别是他离开法医中心的时候。”江停声音低沉，“林薇这边情况稳定了，但指令还在。我去趟法医中心。”
“明白！江队，你自己也…”雷厉的话没说完，江停已经挂了电话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紧闭的门，转身大步离开。每一步都踏在倒计时的秒针上。
1 死亡实验室
法医中心地下二层。空气永远滞重，混合着福尔马林、消毒液和一种更深的、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。惨白的LED灯管照亮纤尘不染的走廊，脚步声在这里被无限放大，带着空洞的回响。
毒物分析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紧闭着，门上小小的观察窗也被从里面用东西遮挡住了。门口的地上，放着一个原封未动的饭盒。
江停站在门前，没有立刻敲门。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，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金属和遮挡物，看清里面那个清俊法医此刻的真实状态。是沉浸在关键分析中的专注？还是被某种巨大恐惧攫住的惶然？
他抬手，指关节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叩击了三下。声音清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
门内一片死寂。几秒钟后，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门内侧的遮挡物被移开，观察窗后，出现了沈翊苍白的脸。他戴着护目镜，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，带着一种被强行从高度专注状态拉回的疏离和审视。他看到是江停，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，随即恢复成一潭深水。
门锁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，厚重的金属门向内开启一条缝隙。浓烈的化学试剂气味混合着一种奇特的、类似臭氧的淡淡焦糊味扑面而来。
“江队。”沈翊的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情绪。他侧身让开通道，并未完全打开门。
江停一步跨入。实验室内部空间不大，但塞满了各种精密仪器：高分辨率的质谱仪、高效液相色谱仪、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基因测序仪…灯光被调得很暗，只有几台正在运行的仪器屏幕散发着冷冽的微光，将沈翊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。工作台上异常凌乱，堆满了拆开的试剂盒、废弃的移液枪头、写满复杂公式和分子式的草稿纸。最显眼的，是旁边一台高速离心机，正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