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放风区的地面泥泞不堪,混杂着冻硬的污物和未化的积雪。林薇麻木地走着,试图活动冻僵的四肢。

突然,她的目光被不远处泥地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吸引住了——那是一小段枯萎的、扭曲的樱花树枝,显然是被人无意中踩踏过,深深陷在泥泞里,只有一小截黑褐色的断枝露在外面,枝头还残留着一朵早已干瘪发黑的樱花残骸。

樱花……

这个象征瞬间刺痛了她的神经。父亲温厚的笑容、实验室里旋转的分子模型、石井四郎那张魔鬼般的脸、浅野昭弘狂热的目光……无数画面在她脑中激烈碰撞!

她下意识地,借着踉跄的动作,极其隐蔽地扑倒在地,手指在冰冷刺骨的泥泞中飞快地一抓,将那截沾满污泥的樱花断枝死死攥在手心,然后迅速塞进了囚服内里。

士兵的呵骂和枪托立刻砸在她的背上:

“支那猪!快起来!”

林薇闷哼一声,挣扎着爬起来,低垂着头,掩盖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。这截断枝,是她与父亲、与那个世界、与内心愤怒的唯一联系,是她对抗这无边黑暗的微弱信物。

回到囚室,她背对着铁门,蜷缩在角落,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截冰冷的断枝。污泥下,干枯的木质纹理清晰。她用指甲一点点刮掉污泥,露出那朵早已失去生命、干瘪如纸的黑色樱花残骸。指尖传来粗糙冰冷的触感,却奇异地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。

“樱花……爸爸……”

她无声地呢喃,将断枝紧紧贴在心口。冰冷的感觉透过薄薄的囚服渗入皮肤,却点燃了她心中那簇幽蓝的火焰。

活下去。

找到它。

毁掉它。

这是她唯一的信念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林薇强迫自己变成一具会呼吸的躯壳。她麻木地接受着浅野昭弘团队一次又一次的检查和采样。抽血、注射不明液体、记录身体反应、测试极限耐寒能力……

每一次,她都像最温顺的羔羊,配合着,眼神空洞,将所有的愤怒和清明深深埋藏在灵魂的最深处。

她默默地观察着实验室的布局、人员的轮换、物品的存放规律。她注意到浅野昭弘有一个习惯,每次重要的实验数据记录本,都会在离开时锁进他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。

机会在一天深夜降临。

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!凄厉的鸣响如同地狱的丧钟,在冰冷的水泥建筑群间疯狂回荡!紧接着是混乱的奔跑声、日语粗暴的吼叫声、零星的枪声!整个C区瞬间炸开了锅!

“B区!B区发生实验体暴动!重复!B区发生实验体暴动!所有守卫!立刻支援!”

走廊里传来声嘶力竭的日语广播。

林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!机会!混乱是她唯一的机会!

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从她门外的走廊远去。守卫被调走了!她猛地扑到门边,透过狭窄的观察窗向外看。走廊里灯光昏暗晃动,一片混乱,人影憧憧,都朝着一个方向奔去。

就是现在!
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几天来在放风时偷偷观察,她知道走廊拐角那个消防柜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