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抱着孩子，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时，周辰叫住了我。
“林晚。”
我以为他良心发现，至少会有一句抱歉。
他却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，数了数，大概一千块，递给我。
“出门打车、住个宾馆总要钱。别弄得太难看，好像我周辰亏待了你一样。”
那轻飘飘的语气，不是关心，是施舍。
是为了他自己那可怜的面子。
我看着那一千块钱，再看看他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，突然觉得无比可笑。
我没接。
“不必了，周总。”
我学着他平时高高在上的样子，扯出一个冰冷的笑，“我自己有手有脚。”
说完，我头也不回地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门在我身后“砰”的一声关上，隔绝了那个我曾经以为是全世界的家。
也隔绝了，我那愚蠢卑微的过去。
2
城市的夜晚，霓虹闪烁，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。
我抱着安安，拖着行李箱，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。
口袋里，只有几百块现金。
我所有的积蓄，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家庭开销中，消耗殆尽。
安安在我怀里饿得直哭，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，用滚烫的热水给他冲了奶粉。
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吮吸着，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，疼得喘不过气。
对不起，安安。
妈妈没用，让你跟着我受苦了。
我在心里默念着，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安安或许是累了，喝完奶就睡着了。
我看着他熟睡的、带着泪痕的小脸，心中那点残存的绝望，忽然被一股强烈的恨意和不甘所取代。
凭什么？
凭什么我为这个家付出所有，最后却落得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？
凭什么周辰和他的家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牺牲，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掉？
就因为我胖？
因为我丑？
因为我没有了利用价值？
我走到那面满是污渍的镜子前，看着里面的自己。
臃肿的身材，蜡黄的脸色，一头因为长期熬夜带孩子而干枯分叉的头发，还有那双曾经被周辰夸赞“亮若星辰”的眼睛，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。
镜子里的人，陌生的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。
不。
这不是我。
这不是真正的林晚。
我从行李箱的夹层里，翻出了一张压在最底下的照片。
那是大学毕业时拍的，照片里的女孩，扎着高高的马尾，穿着学士服，笑得明媚张扬。
她的身材纤细，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和对未来的憧憬。
那才是我。
那个在辩论赛上舌战群儒，拿下最佳辩手的林晚。
那个靠自己努力，拿到国家奖学金，被保送研究生的林晚。
是为了嫁给周辰，我才放弃了读研的机会。
是为了他口中的“我养你”，我才心甘情愿地折断了自己的翅膀，困在了那一隅之地的厨房和家庭里。
现在，笼子破了。
我虽然遍体鳞伤，但也自由了。
我擦干眼泪，拿起手机，拨通了我大学最好的闺蜜，苏晴的电话。
“喂，晴晴……”
我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