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撞得稀烂的车里被拖出来时,意识还算清醒。
万幸,只是左腿骨折和一些皮外伤。
在救护车上,我第一时间给我谈了八年的女朋友许清浅打电话,电话接通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她那边嘈杂的音乐声。
“阿燃?怎么了?我这边正跟客户谈事情呢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。
我忍着剧痛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:“清浅,我出车祸了,现在在去仁和医院的路上,左腿骨折了。”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,几秒后,她紧张的声音传来:“什么?严重吗?你等着,我马上过来!”
挂掉电话,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。八年的感情,终究不是假的。即使工作再忙,她还是会第一时间为我抛下一切。
到了医院,急诊、拍片、处理伤口,一系列流程走下来,我已经精疲力尽。医生说需要马上办理住院手续,准备手术。
我躺在移动病床上,看着手机上许清浅发来的消息。
「我快到了,马上到医院门口了,宝贝你别怕。」
可就在我准备回复时,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。
“阿燃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”她的声音充满了歉意,“刚才那个客户是集团总部空降下来的大人物,点名要见我,我真的推不掉。这个项目对我太重要了,关乎到我下半年的业绩……你先自己办一下手续好不好?我把钱转给你,忙完这一阵,我立刻过来照顾你,我保证!”
我的心,一点点凉了下去。
比身上的伤口还疼。
“没事,你忙吧。”我平静地挂了电话,没再多说一个字。
很快,手机提示音响起,她转来了八千块钱。
我看着那个数字,自嘲地笑了。八年的感情,在她眼里,或许就值这一个临时客户,这八千块钱。
我撑着剧痛的身体,单脚跳着,在护士的帮助下一点点去办理手续。缴费窗口排着长队,我扶着墙,像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。
百无聊赖中,我刷开了朋友圈。
然后,我看到了。
看到了许清浅的竹马,陆鸣,五分钟前发的一条朋友圈。
照片里,许清浅正低着头,用棉签小心翼翼地给陆鸣的手臂擦药。陆鸣的手臂上,只有一道浅浅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划痕。
而许清浅看他的眼神,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和心疼。
那场景,就在一家灯火通明的“云水间”日料店包厢里。熟悉的环境,我知道,那是我们纪念日时常去的地方。
陆鸣的配文是:「没用的男人,切个生鱼片都能划到手,还好我们家浅浅在,不然得疼死。还是浅浅最心疼我。」
字里行间,充满了炫耀和占有欲。
我们家浅浅。
呵呵,我们家。
所谓集团总部空降的大人物,所谓关乎下半年业绩的重要项目,原来就是给她的竹马处理一道创可贴就能解决的“重伤”。
我的左腿,打着厚重的石膏,里面的骨头断成了两截,尖锐的疼痛一阵阵冲击着我的神经。
而她心疼的,却是另一个男人几乎看不见的划痕。
荒谬,可笑。
八年的青春,八年的相濡以沫,八年的信任与承诺,在这一刻,碎得像我撞烂的车头。
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,盯着她柔情似水的侧脸,心中的暖流早已被冰封,只剩下无尽的寒意和翻江倒海的恶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