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份装订好的文件被推了出来。
纸页边缘锋利，像出鞘的刀。
“这是解约合同。”
苏曼的声音平淡无波，仿佛在递出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。
“补偿方面，公司不会亏待你。N+3，足够体面。”
她的指尖，轻轻点在合同封面。
“签了吧。”
“大家都省事。”
林薇的目光落在合同上。
白纸黑字。
清晰无比。
《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》。
她的名字，已经预先打印在了乙方位置。
只需要一个签名。
七年。
两千五百多个日夜。
实验室里不熄的灯光。
无数个推翻又重来的方案。
熬红的双眼。
被汗水浸透的工服。
还有……那份倾注了她所有心血、被整个公司视为上市最大筹码的核心技术……
都将随着这个签名。
化为乌有。
心脏的位置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但林薇的脸上，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她甚至没有去碰那份合同。
就在苏曼推过合同的瞬间。
就在那个抽屉还未完全合拢的缝隙里！
林薇眼角的余光！
像最精密的扫描仪！
精准地捕捉到了！
抽屉深处！
被其他文件压住一角！
却无比刺眼地暴露出来的！
另一份文件的标题！
《“启元”超低功耗异构集成芯片专利转让协议》！
甲方：启元科技有限公司。
乙方：……空白。
而在协议末尾！
转让方（专利权人）签名栏那里！
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！
赫然在目！
林薇！
是她亲笔签下的名字！
日期……正是三个月前！项目最终验收通过的那一天！
一股冰冷的寒意，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！
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！
原来如此！
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！
榨干她最后的价值。
用她的专利，铺就启元通往资本圣殿的红毯。
然后。
在敲钟前夜。
像丢弃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，将她扫地出门！
连最后一点残渣，都要抢走！
无耻！
林薇猛地抬起眼！
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箭！
直直射向办公桌后面那张妆容精致的脸！
苏曼似乎被林薇这突如其来的、冰冷刺骨的目光看得微微一怔。
她下意识地，顺着林薇的视线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拉开的抽屉。
抽屉里，那份专利转让协议的一角，还露在外面。
苏曼的脸色，瞬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、被撞破的狼狈。
但仅仅是一瞬。
她迅速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冷傲。
甚至，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。
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、胜利者的嘲弄。
“小林，”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。
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
“签了字，拿着钱，体面地离开。”
“对你，对公司，都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别闹得……太难堪。”
办公室里。
死寂无声。
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极其细微的、如同叹息般的嗡鸣。
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。
林薇的目光，死死钉在苏曼那张写满虚伪和冷酷的脸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