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他也看到了那个逼近的蓝制服身影。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,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——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厌恶和深重恐惧的表情。他猛地后退半步,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,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形,眼神锐利得像要喷出火来。

怎么办?规则说不能独处!要找到“阴影同伴”!小黑就在身边,这算…两个人了吗?

我几乎是下意识地,本能地往小黑身边又靠紧了一步,手臂几乎要碰到他冰凉的手肘。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,像一块冰冷的石头。他没有推开我,但也没有任何回应,只是依旧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蓝制服。

啪嗒…啪嗒…

那东西离我们只有不到五米了。它黑洞洞的“眼睛”似乎转向了我们这边。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铁锈的冰冷气息,随着它的靠近弥漫开来。
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千钧一发之际,小黑动了!

他猛地抬起手,不是指向回廊深处,也不是指向蓝制服,而是指向了回廊外侧,一片被高大观赏竹丛遮蔽、光线相对昏暗的区域。动作快如闪电,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。

快走!

我读懂了他无声的指令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双腿的酸软,我毫不犹豫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他指的方向冲了过去,一头扎进那片茂密的竹丛阴影里。竹叶摩擦着皮肤,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。我背靠着冰冷的竹子,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我屏住呼吸,惊恐地回头望去。

只见小黑并没有立刻跟来。他站在原地,面对着那个已经逼近到三步之遥的蓝制服模糊人形。他微微侧着头,避开了那对黑洞洞的“眼睛”,但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对峙姿态。然后,他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——他抬起右手,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,非常快速地在身前捻动了几下。

空气中,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花香,似乎骤然被一股极其细微、却异常清晰的焦糊味覆盖了。非常淡,转瞬即逝,就像刚才我的伞被烧焦时散发出的气味。

那个蓝制服模糊人形,在距离小黑仅一步之遥的地方,突然停下了。它僵直地站在那里,那颗模糊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左右转动了一下,黑洞洞的眼窝似乎在扫描着什么。然后,它僵硬地、毫无预兆地转过身,拖着沉重的步伐,啪嗒…啪嗒…地朝着回廊另一个幽暗的岔道口走去,很快消失在浓密的藤蔓阴影里。

危机……解除了?

我浑身脱力,顺着竹子滑坐在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冷汗浸透了全身。刚才那几秒钟,简直像过了一个世纪。

小黑这才快步走了过来,踏入竹丛的阴影。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,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,呼吸也有些急促,显然刚才那个看似简单的“捻动”动作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。他走到我面前,低头看着我,黑沉沉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紧张,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确认。

他蹲下身,离我很近。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、和园林里甜腻花香截然不同的、像是陈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清冷气息。他伸出右手,摊开在我面前的手心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撮极其细微的、灰白色的粉末。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