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儿。
这两个字,是她与生俱来的原罪,也是他可以肆无忌惮轻贱她的底气。
“协议上,城郊那套公寓,还有一千万,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”他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,“离开了江家,你以为你能活得下去吗?”
苏晚笑了,笑意未达眼底,却在唇边漾开一圈悲凉的涟漪。
是啊,所有人都这么认为。她苏晚,不过是攀附江家这棵参天大树的菟丝花,一旦离开,便只能在泥泞里枯萎。
可他们谁也不知道,她不是菟丝花。
她是凤凰。只是为了他,甘愿折翼,栖于尘埃。
她缓缓站起身,没有再看他一眼,径直走向玄关。那里,放着一个她早就收拾好的、小小的行李箱。
“江辰希,”她拉着行李箱转过身,背对着窗外沉沉的天光,身影瘦削却笔直,“你说得对,做人要识趣。”
她走回茶几前,拿起那支冰冷的钢笔,在文书的末尾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——苏晚。
笔锋凌厉,收笔决绝,再无半分迟疑。
“房子和钱,我一分不要。”她将笔轻轻放下,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“三年来,我花在你和江家身上的,远不止这个数。就当我,买断了这段愚蠢的过往。”
江辰希的瞳孔猛地一缩。她说什么?她花在江家身上?一个孤儿,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女人?
他想斥责她不知天高地厚,可她已经拉着行李箱,走到了门口。
“苏晚!你敢走出这个门,你一定会后悔!”他压抑着怒火低吼。
苏晚的手握住门把,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地像一潭死水。
“江辰希,你很快就会知道,后悔的人,从来不是我。”
门,开了,又重重地关上。
那一声巨响,像一把铡刀,斩断了她所有的痴恋与过往。
客厅里,江辰希怔怔地站着,心中涌起的并非预想中的解脱,而是一种莫名的、巨大的空虚。他走到窗边,只来得及看到她瘦弱的背影,决绝地汇入那片滂沱的雨幕之中,再也寻不见。
他嗤笑一声,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。
然而,仅仅一个小时后,他的私人邮箱里,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。附件是一个制作精良的电子文檔,标题触目惊心——
《江太太三年个人资产支出清单(江家专用)》。
他带着嘲讽点开,脸上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寸寸冻结。
“二零二二年八月,贺江老太爷七十大寿,赠‘宋徽宗瘦金体亲笔手卷’,市价约三千二百万。”
“二零二三年二月,江氏集团慈善晚宴,匿名注资五千万。”
“二零二三年九月,贺江辰希先生三十岁生日,赠‘星海序曲’定制款腕表,市价约五百八十万。”
“二零二四年一月,江老太爷突发心梗,急调欧洲私人医疗专机及团队,费用约八百万……”
一条条,一桩桩,清晰的款项,精确的日期,后面甚至附上了部分交易的凭证扫描件。
总计金额,早已过亿。
江辰希的呼吸猛地停滞了。
他记得那幅手卷,当时爷爷龙颜大悦,所有人都以为是他这个孙子孝顺,他坦然接受了所有赞誉。他记得那笔捐款,为江氏赢得了巨大的社会声望。他记得那块腕表,他收到时只是淡淡说了一句“太张扬”,便随手扔进了保险柜,认定是她买的高仿假货。他也记得那次医疗专机,他以为是医院的渠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