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第一章 金针劫

寒露过后的公堂,青砖地缝里沁着暗红。那摊从苏芷薇裙裾下漫开的“血渍”,正蒸腾起甜腥热气,熏得府尹案头的惊堂木都洇了潮。 “姐姐好狠的心……”苏芷薇伏在冷砖上啜泣,葱白指尖却紧抠住归衡素麻衣摆,“我腹中可是秦家血脉!”

归衡垂目看向自己右手。少商穴上那道菱形针疤正突突跳动——十年前生母血崩那夜,暴民砸碎金针匣时,飞溅的青铜碎片扎进这里。此刻旧疤灼痛如蚁噬,提醒她眼前这滩红太过艳丽。

“请银针验毒!”府尹掷下令签。衙役捧来的托盘中,三寸毫针浮着冷光。

苏芷薇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。砒霜遇银针变黑的铁律,早被她用朱砂调蛋清破了局。

归衡突然拂袖。铜钱大的冰晶从她袖底旋出,正钉在苏芷薇脐下三寸的关元穴。

“啊——!”苏芷薇的哭嚎陡然变调。小腹肉眼可见地结起白霜,身下红液遇针头“滋啦”作响,顷刻凝成数十粒朱砂珠,在青砖上蹦跳如红豆。

“透天凉引虚寒,伪热症自当现形。”归衡声线比针还冷。堂外惊哗声中,她瞥见屏风后玄色衣角一闪——那人腰佩的错金螭纹剑,是秦枢独有。

苏府门客暴起扑来:“妖女害我主母!”齿关狠咬舌尖的瞬间,归衡指间毫针已贯入他足大趾的隐白穴。

脾经井穴受创,气血逆冲如沸。门客足趾痉挛成鸡爪状,竟咯咯笑出眼泪:“雀啄…寅时…军营…”癫语未竟,七窍涌出混着朱砂的黑血。

归衡骤然按住右腕太渊穴。肺经剧痛如裂帛——这“雀啄”二字,正是父亲血书遗言的最后两字!

堂外忽起马蹄嘶鸣。秦枢的剑柄挑开屏风,玄铁甲上凝着边塞风霜:“姜姑娘,军营出事了。”他目光扫过她少商针疤,瞳底冰层乍裂,“士兵脉象如雀啄食,停停至至。”

檐外秋阳刺目。归衡怀中《灵枢》残页突如烙铁般发烫。她知道,父亲用命埋下的线头,终于开始抽丝。

第二章 子午毒

寅时的军营飘着绿脓腥气。病帐里士兵蜷如虾子,每声咳喘都带出混着虫卵的黏液。

秦枢掀开帐帘的刹那,归衡腕间太渊穴如遭冰锥穿刺——父亲血书在怀,此刻正烫得灼人。她按住狂跳的穴位,指尖搭上病兵腕脉。

“雀啄脉。”三字从她齿缝挤出。指下脉象沉滞如鸟喙啄米,啄七八次骤停须臾,正应《脉经》死脉第七候。

秦枢的剑鞘突然压住她手腕:“尸毒?”甲胄寒气压得归衡肺经滞涩。

“是活物。”归衡抽回手。士兵腕脉突地暴跳,皮肤下鼓起游蛇般的凸痕。

子时更鼓响,她霍然起身:“备九针,寅时取足三里!”

军医抬来的青铜针匣里,九根异形针寒光凛凛。归衡抽出形如麦芒的鍉针,忽朝秦枢心口刺去!

剑锋出鞘三寸时,鍉针已擦着他护心镜掠过,“叮”地钉进身后粮袋。针尾瞬间漫起幽蓝——毒蕈孢子遇铜显色。

“军粮掺了北戎雪岭的鬼面蕈。”归衡拔针,针尖带出丝絮状虫卵,“雀啄脉不是死征,是蛊虫破茧钻脉!”

寅时正刻,阴风卷帐。归衡三寸毫针刺入病兵曲池穴,针入皮下两寸忽滞。她腕底急旋,烧山火针法三进一退,士兵骤然惨叫,鼻孔钻出百足红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