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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第一章:我给阎王烧了十万香,他说我孩子阳寿未尽
香灰呛进喉咙的时候,我正跪在一座塌了半边的山神庙前。
冷风从破瓦间灌进来,吹得供桌上那盏油灯忽明忽暗。灯芯“啪”地炸了一声,火星溅到我手背上,烫出一个小红点。我没动,额头依旧贴着冰冷的青石板。
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。
背包里还剩三炷香、半包火柴、一瓶矿泉水。手机早就没电,屏幕裂得像蜘蛛网。可我知道,只要我还走得动,就得继续拜下去。
“山神老爷……求您开恩。”我的声音哑得不像人声,“我儿子才六岁,他还没长大,他连幼儿园都没读完……求您让他活过来,要命拿去,要魂拿去,要我这条烂命,我立刻撞死在这庙门口。”
没人回答。
只有风穿过梁柱的呜咽,像谁在哭。
我哆嗦着手点燃最后一炷香,插进香炉。香炉是铁皮焊的,锈得厉害,底都漏了。香刚立稳,就被风吹歪,倒下来,火头舔着供桌布角,烧出一个焦黑的洞。
我扑过去拍灭。
心口猛地一抽。
不是心疼布,是怕——怕神明觉得我不诚。
我重新跪好,磕头。额头磕在石头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第三下时,血从额角流下来,顺着眉骨滑进眼睛,辣得睁不开。
可我还是磕。
逢庙必拜,逢观必磕头。从省城儿童医院出来那天起,我就开始走。从城隍庙到五岳行宫,从土地祠到荒山野庙,只要听说哪个地方“灵”,我就去。
我求过高坐庙宇里的众仙,也拜过乡野里无人问津的鬼神。
只要能救我的孩子,我都愿意跪。
三天前,陈小宇还在医院ICU里插着管子。脑出血,医生说是先天性血管畸形,突发,抢救无效。
“我们尽力了。”主治医师摘下口罩,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。
我没哭。
我只问了一句:“还有没有可能?哪怕一丝?”
医生摇头。
我转身就走,没签死亡证明,没办手续,背着包就出了城。
我知道科学救不了他。
那我就去找玄学。
我信了三十年的无神论,在儿子心跳停止的那一刻,碎成了渣。
现在,我跪在这座连名字都没有的破庙里,嘴里念着从网上搜来的祷词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铁。
突然,香火熄了。
风停了。
整个庙,死寂。
供桌上的油灯却亮了起来,火苗蹿得老高,由黄变蓝,再变紫。灯光映在墙上,拉出长长的影子——我的影子是跪着的,而另一个影子,坐着。
我猛地抬头。
香炉里的香灰自动聚拢,堆成一个小人形状,五官清晰,眉心一点红。
像极了小宇。
我浑身发抖,喉咙像被铁钳夹住。
“你……你是山神?”
香灰小人动了。
它抬起手,指向庙外。
我踉跄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冲出去。
外面月光惨白,照在庙后那片乱坟岗上。荒草齐腰,石碑东倒西歪,有的字都磨平了。我踩着湿泥往前走,脚底打滑,摔了一跤,手掌按进一摊腐叶里,黏腻冰冷。
但我没停。
顺着香灰小人的指引,我走到最深处一块歪斜的石碑前。
碑上刻着三个字:**孟婆冢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