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犹豫，伸手。
刀锋划过掌心，血涌出来，滴在桥头青石上，瞬间被吸收。
石头发黑，裂开一道缝，像嘴。
我踏上去。
桥身震动，白骨哗啦散开。雾中传来哭声、笑声、咒骂声，还有婴儿的啼哭。
我一步步往前走，心口突然一空。
像有什么被抽走了。
我停下，努力回想——我叫什么？
我记得我要找一个人。
可……他是谁？
我摸口袋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。上面写着：**小宇，六岁，穿蓝恐龙睡衣，爱吃草莓蛋糕。**
我死死攥住纸条。
继续走。
过桥后，是条长街，两旁全是店铺：卖纸马的、扎童男童女的、算命的、卖黄符的。招牌上写着“阴市”，灯火通明，却没人声。
我走进一家“寻魂铺”。
柜台后坐着个独眼老头，眼珠浑浊，手里拨着算盘。
“找人？”他问。
“我儿子，小宇。”
他抬头，突然一震：“你……喝过逆魂汤？”
我点头。
他叹了口气：“那你已经忘了他是你儿子了。”
我心头一紧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逆魂汤不止让人失忆，还会剥离情感。”他说，“你越靠近他，忘得越多。等你找到他时，可能已经不认识他了。”
我咬牙：“那我也要找。”
他摇摇头，从柜台下拿出一面铜镜：“照照吧，还能记住多少。”
我接过镜子。
镜中人满脸血污，眼睛通红，头发乱如枯草。可最让我心惊的是——
我认不出自己。
像看一个陌生人。
我猛地想起什么，翻口袋，又掏出一张照片：一个小男孩，笑得灿烂，穿着蓝恐龙睡衣。
我指着照片：“这是……我儿子？”
老头点头：“你带了三天了。每天照一遍，提醒自己为什么来。”
我手指发抖。
“他现在在哪？”
老头掐指一算，指向街尾：“迷魂巷。新来的孤魂，常被勾去那里。”
我转身就走。
刚出门，身后传来他低语：
“你救不了他。”
我没回头。
迷魂巷狭窄曲折，墙上贴满符纸，地上散落着孩童玩具：破皮球、断线风筝、缺腿娃娃。
巷子尽头，有间红灯笼高挂的小屋。
门开着。
我听见里面传来童声唱歌。
“一闪一闪亮晶晶，满天都是小星星……”
是小宇的声音！
我冲进去。
屋里摆着一张小床，床上坐着个男孩，背对着我，正晃着脚唱歌。
“小宇！”我扑过去抱住他。
他转头。
我僵住。
这不是小宇。
这孩子眉眼陌生，皮肤灰白，眼睛漆黑无光。
“你是谁？”他问。
我后退一步，掏出照片对比——不像，完全不像。
可歌声……明明是他唱的。
“你……刚才唱的歌……”
“人人都会唱啊。”他歪头，“你也想喝糖水吗？姐姐说喝了就不冷了。”
“姐姐？”
他指向角落。
那里坐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，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。
她抬头，冲我笑。
嘴角裂到耳根。
我转身就跑。
冲出小屋时，记忆又断了一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