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饭是鸡汤馄饨，热牛奶，水煮蛋，陆晚全部吃完也不过五分饱。
饭桌上安安静静，只有吃东西发出的微微响声。
“当初抱错我们两人的护士在哪。”
她本想一上来直接质问是不是陆瑶的母亲故意把她们两个调换，仔细一想解释不了是从哪知道的真相。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，最终决定曲线救国，先逼陆家说出他们口中那位不小心抱错她们二人的护士。
啪嗒。
陆瑶手一抖，勺子直接掉落在餐桌上，垂眸掩饰眼底的不安，手忙脚乱地拿起勺子重新吃饭。
宋玉宁神色慌乱，眼神躲闪：“小晚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陆怀明气压降低三分，看向陆晚的眼神透露出不悦，“有什么事非要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说，时间久远医院也找不到那个护士如今在哪。”
“好好的你怎么想到问那位护士在哪？”陆宴安心里响起警钟，总觉得陆晚会问护士像是知道些什么。
四人的反应各不相同，又有一丝相同，比如说的话都底气不足，没有一个人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。
陆晚灿烂一笑：”问问而已，你们这么紧张干嘛。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我才遭受十几年的苦，想找她算账很正常。“
她故意放慢语气说话，为的就是看陆家人脸上的表情。
嗯，表情那叫一个精彩，一个个跟打翻颜料盘一样，五颜六色。
欣赏完毕后，她话锋一转：”找不到人不要紧，知道她叫什么，我有办法找到她。我在镇上靠杀猪卖猪肉认识不少人，找个人不是问题。“
哐啷。
这一次不是掉勺子，是碗勺子一起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。
陆瑶尴尬又不安地站在原地，发现陆晚朝着她看，慌乱解释：“我没有拿稳。”
“陆小姐身体不行啊，连个碗都拿不稳。”陆晚心里啧啧两声，没想到啊，有朝一日她还会阴阳怪气说话。
“姐姐回来我太开心，昨天夜里睡得迟了一些，才会没拿稳。”陆瑶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，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往下掉，怕被人发现真相的惶恐，怕爸妈有一天不会向着她的恐惧，被陆晚逼迫不得不退让的委屈，结合在一起让心疼得快晕过去。
“大早上发什么疯，小瑶你别动让林婶收拾。”陆宴安先瞪了陆晚一眼，转过头对着陆瑶心疼。
“陆叔叔，陆阿姨，我刚刚的话哪里说错，这位陆同志的话我听不明白，你们两个是长辈又是他父母不如帮他解释一下。我哪里说得不对。”
给脸不要脸，就别她把脸都给撕烂。
他陆宴安是什么东西，骂她发疯。
陆晚冷嘲热讽一句话，气氛再度变得跟昨天一样僵硬。
“小晚，你哥哥不是那个意思，护士的事情我们问过医院人的确已经不在那里工作，你爸爸他也让人打听她的下落都没有消息。事情都过去十几年，有可能人都不在，哪里还找得到。”
宋玉宁被那句陆阿姨叫得心直接凉了一半，事情的发展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，一家人不该和睦相处，怎么一个个都跟仇人一样，吹胡子瞪眼。
“宴安你也是，怎么说话。”
“妈，你没听她说，算了。”
被责怪的陆宴安满脸烦躁，妈帮着陆晚说话他没意见，牵扯到他干什么。还有没看小瑶人都被吓哭，妈心疼陆晚就不能心疼心疼小瑶。
“哥哥，妈妈说得对，姐姐没说错话你别那样说她。”
母亲的偏心，陆瑶早有预感，这一刻更加明确。委屈吗，当然委屈，但她是养女哪里比得上亲生的，何况还要留在这个家，受点委屈算什么。
怕哥哥在被母亲责怪，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哥哥。
陆宴安看得心里不是滋味，小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。
“行行行，我不说话，总行了吧。”
五个人一辆小汽车，陆晚抢先一步坐在副驾驶，她可不想左边坐着陆瑶，右边坐着陆宴安，怕忍不住举起拳头揍人。
“像，真像，是不是叫陆晚。”
小老太太一看就是个有精神头的，陆晚人还没进门，她人先到了门口，拉着陆晚的手仔仔细细端详。
声音哽咽：“好孩子，好孩子，在外面受苦了，以后有人欺负你告诉奶奶，奶奶帮你撑腰。”
记不清有多久没人跟她说过给她撑腰这种话，老人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，眼睛里看到的全是她。
陆晚心中酸涩，鼻头微微泛着酸，全身竖起的刺在老人面前尽数收起。
“奶奶。”
“哎，乖孙，真乖。”
“奶奶，奶奶。”感知到老太太是真心喜欢自己，真心欢迎她回家，陆晚叫得那叫一个开心。
一声奶奶叫的小老太太心花怒放，乐得找不到北，拉着手不放。
”老头看到没，这是我们孙女，乖孙女。“陆奶奶说话时那个炫耀劲，别提多得意。
陆家人一个个呆愣住，这是陆晚，现在主动扶着老太太笑得跟一朵花一样，轻声细语喊奶奶的人是陆晚？在家那会跟他们鼻子不是鼻子，眼睛不是眼睛，一口一个叔叔，阿姨，同志的人跟老太太刚见面，奶奶，奶奶喊得那叫一个亲热。
陆瑶低头垂眸，咬着嘴唇，心中惊愕，十多年奶奶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句乖孙，都是喊陆瑶。平日里来爷爷奶奶家，他们根本不会在门口等。为什么陆晚回来奶奶不但亲自到门口接她，还笑得那么开心。
之前每次在学校考到好成绩，爸妈都会带她回爷爷奶奶家，其中有一次她考全班第一奶奶都没这么开心。凭什么陆晚什么都不用做，奶奶光是看见她就能开心。
她不敢抬头，怕被人看到眼里的妒忌。
陆爷爷手拿拐杖，听到动静眼睛早止不住往外瞅，又要维护面子硬是端着样子在家里等。心里嘀咕在门口说什么，怎么还不进来。
好不容易见到人，一向严肃的脸上染上笑容，看上去奇奇怪怪。
“这孩子像她爸。”
她像谁？陆晚感动的眼泪瞬间消失，脸耷拉下来。她跟那位陆总一丁点都不像，老头眼神不好。
陆怀明同样垮脸，嫌弃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，爹年纪大眼神不好，他跟陆晚根本不像。
其他人看着他们父女两个七成相似的臭脸，心中诧异，特别是陆宴安。初见陆晚那会这是觉得她长得跟陆家人有五分相似，等她站在父亲身边，两人做出同样的表情，五分相似成七分。
就是他再不喜欢陆晚，也不得不承认，她比他跟父亲长得更加像。
“确实跟爸爸像。”
说完，陆宴安发现两道骇人的视线，分别来自他爸和陆晚。
他委屈，是爷爷先说的他们两个像，不敢瞪爷爷，瞪他干嘛。爸也就算了，陆晚知道不知道他是她哥。
”我也觉得像，来好孩子跟奶奶说叫什么名字。“
陆奶奶拉着陆晚坐到身边，一脸慈祥，用哄三四岁小孩说话方式说话，带有老茧的手一直轻轻拍打陆晚的手。
被人当作小孩，陆晚哭笑不得，”陆晚，奶奶我叫陆晚，是收养我的爷爷给取名，爷爷也姓陆，我跟着他姓。“
”陆晚，陆晚，好名字，好事不怕晚。“
陆奶奶只从儿子那里知道两个孩子被抱错，孙女从小在乡下长大，养她的人是个退伍老兵两年前病逝。十五岁的孩子身边没个亲人，没人护着吃饱穿暖都是问题，老人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孩子受苦。
”是个好名，姓陆也不用改姓，过两天怀明去趟学校，给孩子上学的事提上进程，”
陆爷爷巴巴等着孙女喊爷爷，孙女被老伴占着，他都没说上话。
”怀明你们也抽个时间去趟乡下，陆同志把陆晚养大，你们当父母也该去表达感谢。“
老头子对于孙子去接孙女这事心里一直有意见，觉得当爸爸妈妈的不上心，让孩子去接孩子算怎么回事，应该当他们亲自去接。
陆晚不知道老头眼巴巴等一声爷爷，不然早喊。
她能感受到老头子身上传达的善意，后面说的话一句句说在她心坎上。当然那句跟陆同志长得像听得有些难听，不过她大度原谅。
”爷爷说的刚好是我心里所想，那天跟大哥走的太急，都没能去坟上跟爷爷道别。“
实际上当时陆晚想着去个两三天人就回去，根本不用道别。
”刚好找个时间我们一家人去一趟，陆瑶也能去见一面亲生父亲。“
”不行。“
”不行。“
陆怀明夫妇同时开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