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下午,我对着镜子,笨拙地化了个淡妆。把我衣柜里最干净、最体面的一条连衣裙找出来穿上。那条裙子还是我本科毕业时买的,现在已经有些过时了。
我站在镜子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。脸色苍白,眼神惶恐。我看起来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小丑。
导师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。是一辆黑色的奥迪,车牌号很好记。
我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,还有一种说不清的、高级古龙水的味道。
导师坐在驾驶座上,没有回头。他启动车子,平稳地汇入车流。
“晚上……别紧张。”他忽然说,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。“就是吃个饭,认识些人。把姿态放低一点,多听,少说话。张总夫妇都是场面人,会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,照顾你的。”
老同学?我愣了一下,才想起导师和张总据说也是大学同学。
“我知道了,导师。”我低声回答。
车子驶入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。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,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堂,来到宴会厅门口。
宴会厅里灯火辉煌,衣香鬓影,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在空气中流淌。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,不想被人看到。
导师似乎很熟稔,跟门口的接待人员点头示意后,径直带着我走了进去。
很多道目光立刻投了过来,有好奇,有审视,也有不屑。我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,浑身不自在。
导师把我介绍给了张总和他的夫人,然后又跟几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人寒暄了几句。他没有再提实验的事情,只是笑着应付着。
张总很热情,拉着导师到一边去谈生意了。张夫人则一直陪在我身边,跟几个太太聊天。她们聊的话题,我插不上嘴。奢侈品、旅游、孩子上学……那些离我的世界太遥远了。
我端着一杯香槟,站在角落里,看着眼前的一切,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。香槟的气泡在杯壁上破裂,发出细微的声响,像是我心里压抑不住的恐慌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张夫人被几个朋友叫走了。我一个人更加无所适从。正想找个地方透透气,一个穿着花衬衫,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。
“徐小姐是吧?李老师的学生?”他咧开嘴笑着,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。
我认得他,是宏远公司的一个副总,姓赵。刚才介绍的时候见过。
“赵总好。”我勉强笑了笑。
“别客气,叫我老赵就行。”他凑近了一些,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,“李老师对你评价很高啊,说你年纪轻轻就很能干。”
“没有没有,还在学习。”我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年轻人,谦虚是好事。”他盯着我的眼睛,语气变得有些轻佻,“不过啊,在这种场合,光会学习还不够。要懂得……享受生活。”
他的手,带着一股烫人的温度,忽然搭在了我的腰上。
我浑身一僵,像触电一样。那股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的汗味,熏得我一阵恶心。
“赵总,请您自重!”我用力想推开他的手,但他的力气很大。
“自重?”他哈哈大笑起来,另一只手又想去摸我的脸,“小姑娘,别装清纯了。跟着李老师混,将来前途无量。陪张总喝好,陪领导们开心,以后有什么好处,少不了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