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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咚!"
后脑勺狠狠撞在潮湿的井壁上,冰冷的井水瞬间灌入鼻腔。我拼命挣扎,指甲在长满青苔的井壁上抓出十道血痕。水面之上,婆子们狰狞的笑声如同索命厉鬼:
"世子爷还以为你卷了钱财跑了呢!"
"下贱胚子也配攀高枝?"
"咕噜噜..."更多的井水灌入肺腔,眼前开始发黑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,我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紧握的碎瓷片狠狠扎进了推我下井的赵嬷嬷手腕。
"啊!"一声惨叫伴随着血花在水中绽开。
这便是我沈知宁,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。
"阿宁姑娘?阿宁姑娘!"
一阵急促的呼唤将我从噩梦中惊醒。我猛地坐起,大口喘息,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里衣。粗糙的草席硌得后背生疼,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床前——这是我的小屋,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山村小屋。
"王婶这就去给军爷们送饭,你要一起吗?"门外,隔壁王大娘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。
我颤抖着摸向颈侧——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痕。那个被发钗划出的、差点要了我性命的伤口消失了。
我重生了。
回到了初见林珩的那一日。
"就来。"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回应,声音却嘶哑得可怕。
坐在铜镜前,我仔细端详这张久违的年轻脸庞。十八岁的沈知宁,眼中还没有被深宅大院磨灭的光彩,嘴角还没有被世态炎凉刻下的纹路。但我知道,这副看似稚嫩的身体里,已经住进了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灵魂。
梳妆匣最底层,静静躺着父母留下的遗物——一枚古朴的银针,和一本破旧的《本草纲目》。前世,我就是在今日将它们连同自己一起,交给了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。
"这次不一样了。"我将银针别进袖口,藏好那本医书,只拎起一篮昨日刚采的草药。
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,都是来给剿匪的官兵送慰劳的。我站在人群最后,目光却死死锁住那个被众星拱月的身影——林珩。
他比记忆中还要年轻。银甲在晨光下闪闪发亮,腰间佩剑的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。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还带着少年将军特有的锐气,而不是后来令我胆寒的阴沉。
"站住!军营重地,闲人勿近!"守卫的呵斥将我拦在辕门外。
我沉默地放下药篮,转身欲走。前世,我会怯生生地解释这是给将军的谢礼。但这一次...
"拿进来。"熟悉的清冷嗓音从营帐内传来。
林珩不知何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,正大步朝我走来。他的目光先是在我粗布衣裳的补丁上停留了一瞬,而后落在那篮草药上——上好的灵芝、雪莲,还有几株罕见的七叶一枝花。
"为何要送?"他问,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我垂眸,藏起眼中的恨意:"谢将军救命之恩。"心里却在冷笑:谢你把我带进那个人间地狱。
他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,这个动作让周围的士兵都倒吸一口凉气。指腹粗粝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——前世他也是这样,用一个随意的动作就决定了我的命运。
"眼睛这么红,哭过?"他皱眉。
我记得这个问话。上一世,我说是被风沙迷了眼,换来他一句"倒是懂事"的夸奖。但此刻,我直视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