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精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在翻滚的油污波涛深处,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恶魔的眼睛,在触手根部若隐若现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。那就是黑潮的核心?她抓起脚边一块被油浸透的沉重礁石,用尽全力掷向那幽绿光芒所在的位置!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,没入翻滚的油污中,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,仿佛被黑暗吞噬了。

黑潮似乎被这微弱的挑衅激怒了。它那由污秽构成的身躯剧烈翻腾,两根触手高高扬起,顶端的巨口对准了精薇,喉咙深处有粘稠的绿光开始凝聚、旋转 —— 那是纯粹的污染能量,足以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化为腐朽。

“不!” 塞琳娜尖叫一声,猛地挡在精薇身前。她张开嘴,没有发出精薇想象中那种魅惑人心的歌声,而是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!那声音不似人声,也不似兽吼,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悲凉,像是无数冤魂的哀嚎,又像是被毁灭的家园发出的最后悲鸣 —— 那是塞壬一族被诅咒的 “死亡之歌”,原本是用来引诱水手走向死亡的武器,此刻却成了对抗邪恶的盾牌。

无形的声波如同重锤,狠狠撞向黑潮喉咙中凝聚的绿光。绿光剧烈地闪烁起来,发出刺耳的嗡鸣,竟被硬生生震散了一部分!但更多的绿光仍在源源不断地汇聚,黑潮的力量远超想象。塞琳娜的尖啸更加高亢,她脖颈两侧的绯红鳃状鳞片完全张开,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,染红了胸前的皮肤。她的歌声不再是武器,而是燃烧生命发出的呐喊,每一个音符都在消耗着她的生命力。

精薇的脑海里轰然炸开!无数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 —— 滔天的巨浪将幼小的身躯卷入黑暗,冰冷的海水灌满口鼻,父母撕心裂肺的呼喊在耳边远去;一只小小的、羽毛尚未丰满的鸟儿,一次次从西山衔来树枝和石子,投进汹涌的东海,海水嘲笑它的渺小,狂风折断它的翅膀,却无法阻止它一次又一次地起飞……

那是属于精卫的记忆,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执念。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,那种面对庞大力量时的不屈,与此刻塞琳娜燃烧生命的悲鸣产生了惊人的共鸣!

“赤玉……” 一个古老的名字,一段遗失的记忆碎片,如同沉在深海的珍珠,突然在脑海中变得清晰。炎帝之女,女娃,也就是精卫的前世。她的血脉中,流淌着父亲遗留的镇海之力,而这种力量的钥匙,就是藏在海底火山深处的 “赤玉”—— 那是炎帝炼制的神物,能净化万秽,重定水脉,是对抗一切海洋邪祟的克星。

她的目光猛地投向远处那座冒着滚滚浓烟的 “海神号” 平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