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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庙比记忆中更残破。
腐朽的木头门歪斜地挂着,风一吹就吱呀作响,像垂死之人的呻吟。屋顶塌了大半,雨水肆无忌惮地从巨大的窟窿里灌进来,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、尘土味,还有角落里动物粪便的腥臊气。唯一能避雨的地方,只剩下神龛后面那一小块还算干燥的角落。
我把昏迷的女人小心地放在地上铺开的干草上,她的身体冰冷得像块石头。伤口暂时用布条和那块……布片压着,血似乎止住了些,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。这破地方,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有。
我把自己身上湿透的、沾满血污的外袍和中衣都脱了下来,拧干雨水,胡乱搭在旁边的断梁上。光着膀子,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,激起一层鸡皮疙瘩。不行,得生火!不然没等她伤重不治,我俩都得先冻死在这破庙里。
好在破庙角落堆着些不知何年何月剩下的、半朽的木头和干草。我忍着疲惫和寒冷,蹲在地上,掏出火折子,用力吹了好几下,才勉强燃起一点微弱的火星。小心翼翼地凑近那堆易燃的干草和朽木。
“噗嗤……噗嗤……”
火苗顽皮地跳跃着,舔舐着干燥的引火物,终于,一缕带着暖意的橘红色火苗升腾起来,驱散了四周一点点的黑暗和寒冷。我赶紧把几根粗点的朽木架上去,看着火势渐渐稳定,才长长舒了口气,坐倒在火堆旁,背靠着冰冷的泥塑神像底座。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。
怀里那个硬邦邦的黑木匣子硌得我生疼。我把它掏出来,借着跳跃的火光仔细端详。匣子不大,通体乌黑,没有任何花纹装饰,入手沉重冰凉,像一块寒铁。锁扣的地方异常严密,严丝合缝,根本找不到开启的机关。我尝试着用刀尖撬了几下,纹丝不动,只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。
“四海商盟……搞什么名堂?”我低声咒骂一句,放弃了。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。随手把匣子放在身旁的干草堆上。
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那个昏迷的女人身上。火光跳跃,映照着她苍白的脸,给她镀上了一层暖色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。那身华丽却残破的紫衣敞开着,被我撕扯过的白色中衣边缘凌乱,露出一点点莹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。那块被我用来止血的白色布片,此刻大部分被布条裹着,只露出一小截染血的边缘,紧紧地压在她大腿根部的伤口上。
想到包扎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的那片滑腻微凉的肌肤,还有布料撕下时那一声细微的“嘶啦”,一股莫名的燥热突然从丹田窜起,混合着疲惫和寒冷,说不出的难受。我赶紧移开视线,抓起旁边半湿的布条胡乱擦了把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……”我默念着,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,里面是压得有些变形的干粮饼子。冰冷坚硬,味同嚼蜡。就着旁边破瓦罐接的、还算干净的雨水,艰难地吞咽着。
火堆噼啪作响,庙外风雨依旧。这漫长的后半夜,只能硬熬。
吃完东西,倦意排山倒海般袭来。我靠在冰冷的神像底座上,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。但怀里那黑木匣子的硬角硌着我,身边还有个生死未卜的麻烦女人,神经根本无法彻底放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