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歌伎看她慌慌张张,忍不住问道。
“没什么,撞到了人,琵琶坏了。”
“哈?那可怎么办?”
“我一会儿去跟苏妈妈说。”
她放下琵琶,便轻步走了出去,四处张望,却已找不到方才烂醉之人。
这时,便有人到了她跟前。
“你是新来的?”
她微微低头,“奴家已经来了许久了,恐是公子不常来。”
“笑话,我每晚都会来这儿听曲,怎么未曾见你?”
“奴家技拙,自是入不了公子的耳。”
“我不信,你弹一个给我听。”
他没有半分顽劣公子哥的语气,让她心中舒畅。
“今日恐怕难以满足公子了,奴家不小心摔坏了琵琶,弹不了。”
她等着他回答,却被他猛地拽入身后的屋中,她惊慌抬眼,对上他如含秋水般的双眸。
他连忙捂住她的嘴。
她的眼瞪得大大的,毫不回避他的目光。
人影闪过,他才松了手。
“琵琶是我摔坏的,明日我给你带一把新琵琶,你弹给我听,可好?”
她呆滞地点点头,回答道:“好。”
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。
她心中疑惑,却不敢多问。
第二日他果真来了,抱着一把乌黑的琵琶,她远远瞧着,好奇得忘了收回目光。
他到了她跟前,粲然一笑,道:“琵琶我不太懂,但我听人说,这是黑檀木,从海外传进来的,不怎么有人用,便想着,给你一把与别人不同的,你试试。”
她忍俊不禁。
“奴家谢公子。”
她将左腿搭在右腿上,便坐下了,动手开始拨弦,却只是拨弦,不唱。
他仔细瞧着她纤长的手指,想着她整日地这般拨弦,可怜了这纤纤玉手。
也可怜了她身上这与烟花之所格格不入的气息。
大弦嘈嘈,小弦切切。
原来竟是如此动人。
一曲罢,他出神地望着她,眼里堆满了星辰。
“公子?”
他反应过来,连忙解释道:“我听姑娘弹曲,想起了几个字。”
“什么字?”
“貌比潘安,琴醉黄鹂。”
她慌忙起身,“公子谬赞,奴家担不起。”
“众人寻遍江陵,根本就找不到这绝世歌姬,不曾想,是这老鸨不识才,委屈了你。”
她不知该如何回答,只好行礼道:“公子赠的琵琶,甚好,不知奴家是修了几世的福分,才用得上。”
“你与旁人不同,自是配得上的。”
他微微一笑,提着酒壶便往外走去。
而后那些莺莺燕燕便立马来找他了,一口一个沈公子,叫得格外亲热。
这些公子哥,都是如此吗?
她有几分失落,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
等到夜深时,他已跌醉在胡床上,身边围满了莺莺燕燕。
不久后,便有人来将他扶走。
“这公子哥真有意思,还得来人抬。”
身后的歌伎闻声上前,“你说的,是沈家小公子吧?”
“沈家…大概是了。”
歌伎灿然一笑,颇为嫌弃地说道:“这沈家小公子,是江陵出了名的浪荡徒,你都来这么久了,竟才知道。”
叁
她不再说话,卸下流苏,戴上一片薄薄的面纱,便一路出了怡红院。
她不是江陵人,原本在临安过得好好的,只因爹爹被钱财给迷了眼,被人告上官府,落得个穷困潦倒的下场,实在接济不了她,便把她交给江陵的姨娘,可这姨娘哪里会管她,就连她被拐去卖了都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