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李炽的兵在用命填着通往胜利的最后一段路!
“赔礼?罪己诏?”萧玦喃喃自语,捏着圣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,脸上血色尽褪,又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,“他…他就说了这些?他…他知道错了?”
“王爷!”
李炽一步踏出,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他指着帐外,指向那火光冲天的紫禁城方向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砸在地上:
“我们!数万北疆儿郎!跟着您竖起‘靖难’大旗!一路血战,尸横遍野!多少袍泽兄弟的命填进去,才把您送到这宫门之下!眼看最后一步,龙椅就在眼前!
您就因为这轻飘飘一张纸,一句迟来了十几年的‘道歉’,就要让所有人为之流尽的鲜血白流?就要让所有跟着您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的兄弟,再回去当那随时可能被清算的‘乱臣贼子’?!”
李炽的声音越来越高,带着雷霆般的怒意,震得整个大帐嗡嗡作响:
“王爷!醒醒吧!从您举起靖难旗的那天起,就只有一个结局!要么他死,您坐上那个位置!要么我们所有人,包括您,都得死!九族都得陪葬!这龙椅,是用血铺的路,只能坐上去,没有退路!”
帐内其他将领,包括陈虎,全都脸色铁青,拳头紧握,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玦。
压抑的怒火在空气中弥漫,几乎要点燃那华丽的帐篷。
萧玦被李炽的怒吼震得一个踉跄,他看着眼前这些浑身浴血、眼神如同噬人猛兽般的部下,再看看手中那轻飘飘的圣旨,一股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他。
他想起举兵时的意气风发,想起一路上的艰难险阻,更想起攻破外城时那修罗地狱般的景象…他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吗?坐上去了,就能安稳吗?
皇帝的“道歉”虽然屈辱,但…但这似乎给了所有人一条“体面”的退路?一个不用再死人的台阶?
“炽…炽儿…”萧玦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。
“陛下…陛下他已经认错了…他是天子,是我亲侄子…我们…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…若我此时退兵,交还兵权,陛下金口玉言,必能保全大家…也能…也能保全我萧氏一脉的体面…造反…造反终究是…是…”
“够了!”
李炽猛地暴喝一声,如同平地惊雷!
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对主君的敬意彻底消失,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滔天的杀意。
他唰地抽出腰间染血的佩刀,刀光如雪,映着他寒潭般的眸子。
“体面?保全?”
李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嘲讽,“王爷,您要的体面,是用我们几万兄弟的头颅换来的吗?您要的保全,是让我们回去,等着皇帝的秋后算账,等着被当成谋逆大罪的替罪羊千刀万剐吗?!”
他猛地向前一步,刀尖直指萧玦!
这个动作让帐内所有将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陈虎的手也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,眼神却复杂地看着李炽。
“您看看外面!”
李炽的刀尖微微颤抖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,“听听那声音!那是我们的兄弟在替您卖命!在替您冲向那最后的宫门!您在这里,却为了一个狗屁不通的‘道歉’,一个随时可以撕毁的承诺,就要他们停下!就要让他们之前所有的血都白流?!就要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,全都人头落地,永世不得翻身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