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剑锋穿心时,我没有回头。

因为我知道,我守护了十年的摄政王萧玦,就在我身后十步之外。我的血,温热地涌出,溅在冰冷的青石板上。
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裂痕。一丝属于我,阿九的裂痕。

可我看到的,是他那身月白色的王袍,在厮杀声中,依旧纤尘不染。他蹙着眉,不是在看我,而是在看地上那摊迅速扩大的血污,仿佛在计算,它会不会弄脏他那双金线镶边的黑靴。

原来,我的死,于他而言,只是一件可能弄脏他靴子的麻烦事。

政敌的剑,从我胸口抽出,带出一串血花。

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我听见他冰冷的声音,不是对我,而是对身边的侍卫说:“处理掉。”

没有疑问,没有停顿,像是在吩咐下人,处理掉一只挡路的死狗。

我,阿九,为他挡刀,为他试毒,为他活成一道影子十年。

今天,也终于为他,死成了一件麻烦。

2. 薄棺:一口薄棺,葬我十年痴心

我的魂魄轻飘飘地浮在空中,身体没了痛觉,心却像是被泡在极北的冰海里。

我“看”着他们将我的尸体拖走,血在地上蜿蜒出一条丑陋的痕迹。萧玦绕开了那道痕迹,一步不多,一步不少,精准地,回到了他的王驾上。

我跟了上去。我想看看,我这条忠心耿耿的狗,死后能得个什么去处。

答案是,王府最偏僻的柴房,和一口最廉价的薄皮棺材。

没有灵堂,没有牌位,甚至没有一炷香。我就那么被孤零零地扔在那里,仿佛一道见不得光的污渍。

我死后的第一天,王府风平浪静。萧玦照常处理公务,接见幕僚,一切都和我活着的时候,没什么两样。哦,不,还是有区别的。他身边,换了一个新的影卫,代号,阿十。

我看着那个叫阿十的少年,用和我一般无二的姿态,沉默地为他续茶,为他研墨。

萧玦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。

原来,阿九死了,还有阿十,阿十一,阿十二。我是他无数个可以随时替换的物件之一,廉价,且无需缅怀。

我死后的第二天,他来了。

我以为,他终究是念着我十年守护,来看我最后一眼。我的魂魄,甚至可笑地激动了一下。

他确实来了。他推开柴房的门,浓重的霉味和木屑味让他不悦地蹙眉。他没有走向我的棺材,只是站在门口,对跟来的管家冷冷吩咐:

“明日就处理掉,动作干净些,别留下任何后患。”

后患。

我为他身中三十三刀,最重的一次,断了四根肋骨,在床上躺了半年。

我为他试过七十二种毒,最烈的一次,七窍流血,瞎了三天三夜。

我为他死在政敌剑下,尸骨未寒。

最终,在他口中,我成了需要被“处理干净”的“后患”。

十年痴心,十年守护,原来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
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、冷傲决绝的背影,心中最后一点可笑的期盼,也随之寸寸成灰。

萧玦,若有来生,我阿九,再也不要遇见你。

3. 茶凉:他烦了,因茶凉无人续

我死后的第三天。

魂魄无处可去,我便终日跟在萧玦身边。我想看看,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,究竟能凉薄到何种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