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厢房的门没关严，风钻进来，吹动了桌上的画稿。一张速写滑落在地，林小满弯腰去捡，看见上面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，蹲在雏菊丛里，草帽歪在一边——那是她前几天蹲在篱笆根下的样子。
她的脸"腾"地红了，把画稿往桌上一放，转身就往外走。"我...我去看看外婆晚饭做什么。"
跑到院子里，阳光还很烈，晒得她后颈发烫。雏菊在风里轻轻摇晃，像是在笑话她的慌乱。她蹲下来，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，忽然想起刚才陈风说的话。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些不为人知的褶皱，像被虫咬过的花瓣，看着完好，凑近了才能看见细密的伤痕。
晚饭时妈妈回来了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，里面装着新摘的葡萄和苹果。她把水果往桌上一放，就拉着陈风问东问西，从工作待遇问到住房情况，恨不得把他的家底都翻出来。
"小陈啊，你看我们小满怎么样？"妈妈忽然话锋一转，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，"这孩子就是性子闷，心细着呢。"
陈风刚咬了口排骨，闻言差点噎住。他看了林小满一眼，她正低着头扒饭，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"林小满很好，"他说得认真，"很善良。"
外婆在旁边笑，用筷子敲了敲妈妈的碗："吃饭堵不上你的嘴。"她给林小满夹了块南瓜饼，"多吃点，下午看你没怎么吃饭。"
林小满把南瓜饼塞进嘴里，甜腻的味道却压不住心里的慌乱。她感觉妈妈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她和陈风之间扫来扫去，热得她浑身不自在。
饭后陈风去洗碗，妈妈拉着林小满进了里屋。"你觉得小陈怎么样？"她关上门，声音压得很低，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，"妈看着这孩子不错，人老实，工作也好，跟你正好互补。"
"妈！"林小满的脸烫得能煎鸡蛋，"我们就是普通朋友。"
"普通朋友怎么了？"妈妈拍着她的手背，"普通朋友可以慢慢处嘛。你看你都快二十五了，再不找对象，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。"她忽然压低声音，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，"对了，中午让你给小陈的见面礼，他收了吗？"
林小满点点头："收了。"
"那就好。"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，"那里面是两千块，我跟你外婆商量好了，就当是给你们的缘分钱。"
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。"两千？"她记得自己早上看的时候，明明只有一千。
"是啊，"妈妈没注意到她的异样，自顾自地说，"我特意数了两遍。你外婆说，现在的年轻人讲究AA制，直接给钱太俗气，这样既体面又能表心意。"
那天晚上，林小满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妈妈说的两千块在她脑子里打转，像个不停跳动的问号。她明明记得红布包里的钱只有一沓，怎么会变成两千？难道是自己数错了？
窗外的风又起了，吹得雏菊沙沙作响。她爬起来，走到窗边，看见西厢房的灯还亮着。陈风坐在桌前，手里拿着那个红布包，借着灯光翻看。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，神情看不真切。
林小满的心忽然揪紧了。她想起妈妈下午看陈风的眼神，想起外婆傍晚时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里慢慢成形，像雨后的蘑菇，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