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仅仅两三秒的时间,一个高大、颀长、由不稳定蓝光构成的人形轮廓,在球球和郁甄面前,强行凝聚成型!

那轮廓极其不稳定,边缘闪烁着,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。光线构成的线条勾勒出宽阔的肩膀,劲瘦的腰身,修长的双腿。没有清晰的面容,只有模糊的光影,隐约能看出深邃的眼窝轮廓和高挺鼻梁的线条。他静静地“站”在那里,通体散发着一种非人的、冰冷的科技感,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沉静如渊的气场。

整个喧嚣的场馆,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所有的惊呼、议论、设备的嗡鸣,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。成千上万双眼睛,死死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舞台中央、由故障系统“孕育”出的蓝色光之人形。震惊、骇然、茫然、恐惧…无数情绪凝固在每一张脸上。

球球却是唯一一个爆发出巨大惊喜的孩子。他丢掉了手里的遥控器,像一颗小炮弹一样扑了过去,小短臂穿过那闪烁的、半透明的蓝色光影,做出紧紧环抱的动作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哭腔:“爹地!爹地你出来了!爹地抱抱!”

那蓝色的光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一只由纯粹光线构成、边缘模糊的手,极其缓慢、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滞涩感,轻轻地、虚虚地落在了球球柔软的发顶上。没有实质的触感,只是一个光影覆盖的动作。

“滋…球球…别怕。”一个低沉、平稳,带着明显电子合成质感,却奇异地蕴含着安抚力量的男声,断断续续地从场馆的环绕音响里传出,伴随着电流的杂音,“看…爹地…帮你。”

下一秒,那蓝色光影抬起另一只“手”,指向赛道。

众人惊骇的目光随之望去。

只见赛道上,郁甄和球球那辆原本歪歪扭扭、停滞不前的蓝色遥控车,突然像是被注入了灵魂!它猛地一震,随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准和流畅动了起来!无视地面的坑洼陷阱,灵巧地避开其他缓慢行驶的车辆,甚至预判般地躲过了一个突然弹出的虚拟干扰波。它如同一条蓝色的游鱼,在复杂混乱的赛道上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,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!

“咻——!”

在全场死寂和无数台摄像机镜头的聚焦下,蓝色小车一骑绝尘,第一个稳稳地冲过了终点线!车顶代表胜利的小旗子自动弹起,欢快地舞动。

而终点旁边计分牌上,原本垫底的“郁甄&球球”组合名字,瞬间跳到了第一位!巨大的、金灿灿的“WINNER”字样在他们名字后面闪烁!

“耶!!!爹地最棒!爹地最厉害!”球球跳着脚欢呼,对着身边的蓝色光影又蹦又跳,小脸上是纯粹的、毫无保留的崇拜和喜悦。

郁甄却僵在原地,如同被雷击中。她死死地盯着那个闪烁的蓝色人形光影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那光影的轮廓…那模糊的五官线条…那种沉稳冷冽的感觉…即使被冰冷的光线和电流杂音包裹,即使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,也唤起了她灵魂深处最隐秘、最痛楚的记忆!

像…太像了!

像那个在三年前一次绝密科考任务中,随着整个深海探测基地“深渊灯塔”一起神秘失踪,连遗骸都未曾找到,只被官方宣告为“因公殉职”的男人——她的丈夫,球球生物学上的父亲,傅明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