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
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求生本能,像一根无形的针,瞬间刺破了我所有的犹豫和自保的念头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又猛地松开。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。
我几乎是滚下电动车,双脚重重地踩进没到脚踝的冰冷积水里。顾不上冰冷刺骨,我两步跨到他身边,蹲了下来。一股混合着血腥、雨水和污泥的浓重气味扑面而来。他身上的伤口远比远处看到的更加狰狞。额角的伤口很深,皮肉翻卷,雨水冲刷下能看到森白的骨头边缘。肋下的位置,深色西装布料被划开一个口子,里面的白衬衫早已被染成暗红,湿透了紧贴在身上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处伤口,带来一阵痛苦的痉挛。
“撑住!”我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异常嘶哑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我试图去扶他,手刚碰到他冰冷的肩膀,他猛地一个激灵,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竟在此时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?即使在如此狼狈濒死的境地,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锐利和深不见底的幽暗,仿佛蕴藏着风暴的深海。那目光短暂地聚焦在我头盔面罩后的脸上,带着一种审视和……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随即,那点锐利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……某种决绝。
他那只原本按在肋下的手,不知何时已悄然移到了西装内袋的位置。就在我试图再次搀扶他时,那只沾满血污和泥浆的手极其艰难地、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伸了出来。冰冷的、湿漉漉的手指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!力道大得惊人,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。
我惊愕地低头,只见他紧握的拳头在我手腕上松开,一枚冰冷的、沾着血污和泥水的圆形金属物硬生生地塞进了我同样湿透的手心。
那是一枚硬币。
一枚极其不起眼的旧硬币。材质像是某种黯淡的黄铜合金,边缘已经被岁月摩挲得圆润光滑。一面刻着繁复得难以辨认的古老花纹,另一面则是一个同样模糊不清、线条刚硬的徽记轮廓。它冰冷、沉重,带着他掌心的血污和雨水,躺在我的手心,像一个突兀而诡异的谜题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嘴唇艰难地翕动着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吐出一个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气音:“……收好……”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,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,手臂颓然垂落,整个人再次陷入彻底的昏迷,仿佛刚才那拼尽全力的动作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机。
冰冷的硬币紧贴着我的掌心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。恐惧和一种莫名的巨大压力瞬间攫住了我。这不是报酬,这更像是一个沉重的、无法摆脱的烙印。我猛地抬头,巷子两头依旧是死寂的暴雨和黑暗,但直觉告诉我,危险从未远离。
来不及细想了!求生的本能和对一个陌生生命的责任感压倒了一切。我咬紧牙关,用尽全身力气,连拖带拽地将这个沉重的、失去意识的男人艰难地扶起。他冰冷湿透的身体靠在我同样湿透的身上,死沉死沉。我几乎是半背半扛地拖着他,踉踉跄跄地冲向巷口我那辆小小的电动车。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积水里,发出哗啦的响声,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