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种很罕见的血液病，医生说，怀孕会加重我的病情，甚至会危及生命。”
“治疗需要一大笔钱，一笔天文数字。”
我愣住了。
血液病？
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。
“我不想拖累你。”
她的眼泪，像断了线的珠子，不断地往下掉。
“那时候，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，家里也需要用钱。我不能那么自私，为了我自己，毁了你的前途。”
“我更不想让你看到我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。我希望在你心里，我永远是那个健康、开朗的李妍。”
“所以，我选择了最愚蠢，也最残忍的方式。”
“用冷暴力，把你推开。”
“我以为，只要我对你足够冷漠，足够无情，你就会对我失望，会主动离开我。”
“这样，你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，不用被我这个累赘拖垮。”
她的声音里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。
我震惊地看着她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我的脑海里，闪过三年前的种种片段。
她总是嗜睡，脸色苍白，我以为是孕早期反应。
她总是背着我吃一些我看不懂的药，我问她，她只说是维生素。
她开始拒绝我的亲近，开始和我分房睡，我以为是她怀孕后情绪不稳定。
原来，那一切，都不是我以为的那样。
原来，在我抱怨她冷漠无情的时候，她一个人，在独自承受着对死亡的恐惧和病痛的折磨。
“那钱呢？”我艰难地开口，“那笔治疗费，你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“我把我们结婚时，我爸妈给我的陪嫁房卖了。”
“然后，我拼了命地工作，跳槽，接项目，什么能赚钱我就做什么。”
“我对外说自己是单身母亲，是因为在一些项目竞争中，这个身份能让我获得一些同情分和优先权。”
“我知道这很可耻，很卑鄙。但为了给念念攒够治疗费和抚养费，我没有别的选择。”
她从随身的包里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单据。
病历，诊断书，缴费单……
我颤抖着手，接过那些纸。
上面每一个触目惊心的诊断名词，每一串天文数字般的金额，都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，狠狠地烙在我的心上。
我的心，痛得无法呼吸。
愤怒，怨恨，在这一刻，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。
是心疼。
是铺天盖地的心疼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病痛和生活的重压而变得如此憔悴、如此瘦弱的女人。
她还是我的妻子，李妍。
那个曾经在我面前巧笑嫣然，说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。
我以为她背叛了我，欺骗了我。
可到头来，她只是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，在保护我。
我以为我是这场婚姻里最大的受害者。
可我所承受的那些冷落和忽视，和她所经历的生死考验比起来，又算得了什么？
我站起身，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。
我想抱抱她。
我想告诉她，她这个傻瓜，为什么不告诉我。
可我的手，在半空中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理智告诉我，她很可怜，她很无奈。
但情感上，我无法原谅。
我无法原谅她自作主张地剥夺了我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权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