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柜里,叠放得整整齐齐的,全是些穿了掉色、起了球的旧衣服。
梳妆台上,孤零零地摆着一瓶百雀羚。
我拉开她床头柜的抽屉。
里面除了身份证、银行卡、社保卡这些证件,就是一些泛黄的老照片和信件。
我一张一张地翻,一封一封地看,希望能从这些承载着岁月痕迹的纸张里,找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。
就在抽屉的最底层,我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。
是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。
这个盒子,我妈在世的时候,宝贝得跟什么似的,从不离身。
我小时候好奇问过,她只说是放些不值钱的老首饰。
我便再也没问过。
现在,我从她挂在墙上的那串钥匙里,找到一把最小的、锈迹斑斑的铜钥匙。
我试着插进锁孔里。
“咔哒”一声。
锁,开了。
我的心,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。
盒子里,没有金光闪闪的首饰。
只有一沓厚厚的单据,和一本封面是蓝色碎花的日记本。
我颤抖着手,拿起最上面的那沓单据。
是银行的转账回执单。
收款人那一栏,赫然印着两个字:林雪。
金额,清一色的:3800元。
转账日期,从五年前的某一天开始,每个月,固定在十五号,风雨无阻,从未间断。
我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下。
姥姥说的,竟然是真的!
我妈,真的,每个月,都在给林雪打钱!
我腿一软,跌坐在地上。
我拿起那本日记本。
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了,边角都卷了起来。
这是我妈的日记?
我跟她生活了二十多年,从来不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翻开了第一页。
日期,是五年前的那个夏天。
字迹,是我妈的,但写得歪歪扭扭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颤抖和痛苦。
“……今天,我终于下定了决心。我不能再逃避了。为了然然,为了我们这个家,我必须这么做。我知道,这很残忍,对雪雪不公平,对小梅和大哥,更是无法弥补的伤害。但除了这个法子,我真的,想不出别的了。希望老天爷能原谅我,希望雪雪……能平平安安地长大……”
我的心跳,瞬间漏了一拍。
一种巨大的、不祥的预感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我死死罩住。
这究竟是什么秘密?
什么决定?
为什么会对雪雪造成“伤害”?
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。
后面的日记,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,记录着菜价的涨跌,邻里的八卦。
唯独,在每个月十五号,转账的那一天,她会用颤抖的笔迹,写下一两句简短的话。
“今天又转了,心如刀绞。”
“雪雪,对不起。”
“愿你平安。”
“小梅,我对不起你。”
日记本里,没有直接的答案。
但字里行间,那种几乎要溢出纸面的愧疚、痛苦和挣扎,让我感到一阵窒息。
这三千八百块钱,绝不是普通的资助。
它更像是一笔……赎罪的钱。
我合上日记本,心里沉甸甸的,像是压了一块巨石。
我妈那看似平静如水的外表下,原来藏着这样惊涛骇浪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