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1 血染霓裳

>修复一件染血旗袍时,我看见它主人被杀的瞬间。

>针尖下的血渍滚烫,带我重回1937年的凶案现场。

>凶手西装袖口那道明黄暗纹,正和今夜破门而入的刀光一模一样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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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鞭子似的抽打着上海弄堂的青砖,霓虹在湿漉漉的夜色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。“玲珑记”旗袍店二楼的灯光,是这片混沌里唯一清晰的坐标。苏晚伏在宽大的榉木工作台上,鼻尖几乎要触到那件摊开的旧旗袍。孔雀蓝的软缎早已失了鲜亮,沉淀出一种陈年玉器般的温润哑光,可左襟上那一片深褐色的污渍,却像一块狰狞的伤疤,顽固地烙印在时间的华服上。

指尖拂过那片硬结的污渍,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顺着指腹爬上来。苏晚蹙起眉,这是委托方指明要修复的重点——一件1937年上海滩名媛林曼卿的旧物。据资料载,这位林小姐,便是在穿着这件旗袍出席和平饭店晚宴的当夜,离奇失踪,再无踪迹。

她捻起一根特制的细针,针尖在台灯下闪过一点冷硬的银芒。屏息凝神,针尖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污渍的边缘,试图挑起一根松脱的丝线。就在针尖刺入那凝固硬块的瞬间——

“嗡!”

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脑中猛地绷断!眼前孔雀蓝的缎面骤然扭曲、旋转,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带着一股陈腐的檀香和……铁锈般的腥甜气味,劈头盖脸地淹没了她!

幻象如潮水般涌来:

**逼仄的空间在疯狂摇晃,刺耳的尖叫混杂着玻璃碎裂的巨响。一只手死死攥着旗袍的前襟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视线剧烈晃动,只能捕捉到混乱的碎片:一盏水晶吊灯在头顶如垂死的巨兽般摇摆,光影支离破碎;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,袖口处,一道刺眼的明黄色丝线,像毒蛇的信子一闪而过;最后,是视野骤然拔高、翻转,冰冷的、带着花纹的坚硬地面狠狠撞向眼球,剧痛炸开的瞬间,温热的、带着腥气的液体喷溅而出,模糊了眼前的一切……**

“嗬——!”

苏晚猛地抽回手,像是被烙铁烫到。针脱手而出,“叮”的一声脆响掉在工作台上。她急促地喘息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棉衫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指尖残留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,仿佛刚刚真的触碰到了那滚烫的、喷涌的鲜血。鼻腔里,那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去,混合着幻象中的檀香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眩晕。

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刚刚被针尖触碰过的污渍。原本深褐色的硬块边缘,在台灯的光线下,竟似乎……洇开了一丝极其细微、几不可察的暗红?

这不是普通的污渍。这是血。林曼卿的血!刚才那恐怖片段,是这件旗袍记录下的、主人临死前的最后景象!

一个近乎荒谬却无比清晰的认知在她脑中炸开:她的针,她的技艺,竟能刺穿时间的屏障,窥见依附于物品之上的、最惨烈的记忆碎片!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、冰冷而沉重的悸动在骨髓里苏醒,带着铁锈和硝烟的气息。

惊魂未定,苏晚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寒意,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,再次探向旗袍内衬边缘一道细微的开线处。这并非修复任务,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求证。她用镊子尖轻轻拨开那层薄薄的丝绸里子——动作比对待最脆弱的蝶翼还要轻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