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女子的面容与姿态,透出一种绝非尘世凡俗的清冷与高华。即便隔着数百年时光的磨损,隔着这残破的画纸,那种遗世独立的神韵,依旧扑面而来,牢牢攫住了李墨的心神。

“如此绝代风华,竟也落得个尘埋荒寺的下场……”李墨指尖拂过那画中女子衣袂飘拂处残留的点点金粉,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悯与怜惜。这画,与他这落魄书生,何其相似?都被这世道抛在了遗忘的角落。

2 神血封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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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珍而重之地将这残卷重新卷好,放入自己的褡裢,紧挨着那几卷圣贤书。这荒凉破庙中的惊鸿一瞥,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,在他枯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涟漪。天色彻底沉入墨黑,寒风在庙宇的破洞中肆虐,发出尖锐的哨音。李墨裹紧了单薄的衣衫,靠着冰冷的墙壁,在饥寒交迫与画中仙影的萦绕中,沉入了不安的浅眠。

天刚蒙蒙亮,李墨便被冻醒了。他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脚,背上褡裢,再次踏上了那条望不到头的黄土路。残破的画轴紧贴着他的背脊,隔着粗布,传递着一丝奇异的、微弱的暖意,又或许只是他因珍视而产生的错觉。

跋涉数日,终于回到了他那位于城郊、仅可遮风避雨的蜗居。说是家,不过是一间低矮的泥坯茅屋。屋顶的茅草稀疏,四壁透风。屋内陈设更是简陋到了极致: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床,一张布满刀痕和墨迹的旧书桌,墙角一口豁了边的水缸,一个冷锅灶台,除此之外,别无长物。真真是家徒四壁。

李墨小心翼翼地将那幅残画取出,平铺在唯一还算平整的书桌上。窗外吝啬的天光斜斜照进来,落在画中女子的容颜上,那眉宇间的空寂与哀愁在日光下似乎更加清晰了。他凝视良久,心中那份想要修复它的念头愈发强烈。这不仅是为了挽救一件古老的艺术品,更像是一种冥冥中的牵引,让他觉得必须为这画中人做些什么。

修补古画是极精细的活计,需要专门的工具和材料,这对李墨来说无异于登天。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行囊,也只找出几样勉强可用的东西:一小块珍藏许久、质地细腻的松烟墨锭,几支磨秃了尖的旧毛笔,还有一小块不知何时剩下的、早已干硬的浆糊块。

他先是用最软的旧布,蘸了清水,极其轻柔地拂拭画上厚厚的积尘。每一下都屏住呼吸,生怕力稍大些,那朽脆的画纸便会应手而碎。接着,他小心翼翼地用刀片刮掉画心边缘那些顽固的霉斑。最难的是填补那些缺失碎裂的边角。没有合适的补纸,他只能将书桌上垫着的那张旧宣纸——也是他平日练字都舍不得多用的——撕下一小角,用口水一点点濡湿那干硬的浆糊块,勉强调出一点粘性,极仔细地贴在画的缺损处。那补上去的宣纸,颜色惨白,质地粗糙,与古画本身的沉黯古意格格不入,显得异常刺眼。

最耗神的是接笔。画中女子衣袖下方缺失了一大片,那如烟似雾的衣料纹路,飘逸流畅的线条,李墨尝试着用自己最好的笔,最浓的墨去模仿勾勒。然而,他画出的线条总是显得滞涩、僵硬,全然没有原画那种灵动欲飞的神韵。他一遍遍地描摹,又一遍遍用湿布擦去,眉头紧锁,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