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最爱的《熊出没》公园废弃多年，我偶然进入游客中心避雨。
电视循环播放着扭曲的动画片段：熊二笑容诡异，反复说着“留下玩嘛”。
墙上贴满泛黄守则：禁止模仿动物动作，禁止靠近戴歪帽子的人。
员工手册写道：“演出前必须戴好动物面具。”
我翻开光头强的工作日记：“它们不是演员...第一条规则是错的...”
最后一页潦草写着：“‘它’在找替身，千万不……”
短信突然震动，发件人是我二十年前的号码：快逃！我变成熊了！
全家福里，我父亲的脸被粗暴涂黑。
门外传来刺耳的伐木声。
倾盆的暴雨像是天空破了个窟窿，雨水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车顶，密集的声响压过了一切。雨刮器疯狂摇摆，拼尽全力也只能在汹涌的水幕上撕开几条转瞬即逝的口子，车窗外一片混沌的灰蒙，能见度恐怕连五米都没有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，导航早就没了信号，只剩下一个固执的红色箭头指向一片象征着“未知错误”的乱码。
“该死！”方向盘仿佛抹了油，我死命攥紧它，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，像是在和一头无形的蛮牛角力。车轮徒劳地打滑、空转，搅起泥浆又重重落下。无论怎么踩油门，这铁疙瘩除了绝望的呜咽呻吟，就是在原地更深地陷进这片泥潭里，每一次挣扎只让它更加泥足深陷。引擎盖下传来一阵短促、仿佛被人掐住脖子的嘶鸣，然后彻底安静下来，只剩下雨点密集敲打车顶的噪音，无情、单调，像是一首终点的哀歌。
刺骨的寒意沿着脚踝往上爬。我咬咬牙，重重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，喇叭发出一声憋屈的闷响。只能弃车了。我把冲锋衣的兜帽狠狠拉到头上，帽绳都勒进了肉里，拉开车门硬挤了出去。
冰冷的雨水像无数钢针扎在脸上、手上。脚下泥泞湿滑不堪，每踩一步都像是踩在没冻实的冰面上，带着一种要把人吸进去的黏腻感。视线在雨水的冲刷下几乎完全模糊，只能勉强分辨前方轮廓，一片深邃如墨的暗绿色吞噬着周围所有的空间——是森林。高大而沉默的林木在风雨中摇曳，但枝叶摇摆的方向却诡异得让人心头发毛，它们不是顺风倾斜，反而像是在抗拒着狂风，以一种奇异的幅度上下颤动、扭曲，仿佛……某种无法言说的不适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搅。
我裹紧单薄的外套，目光在一片朦胧的灰色和摇动的墨绿色之间艰难搜索。终于，视线捕捉到右前方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地方，在树木密集得几乎看不见缝隙的浓绿背景里，突兀地插着一小片形状规整的灰白。那是一栋低矮建筑的尖顶轮廓，像个沉默的灰色幽灵潜伏在那里。
是废弃的游客中心！童年的阳光、吵闹的伙伴、还有那台总能投出动画角色的旧式放映机，这些零碎的画面闪过脑海。可现实是眼前的这座建筑，破败又阴森，如同在雨幕里泡得发胀的死物。强烈的厌恶感爬上脊背，几乎是带着生理性的排斥。可雨水正顺着脖子往里灌，后背已经完全湿透，黏腻冰冷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，冷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。
我艰难地拖着灌满泥浆的双脚，向那栋灰白建筑靠近。越是靠近，那灰顶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得愈发厉害，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