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推着轮椅,一直推到我这栋阁楼的正下方。
师父穿着单薄的病号服,整个人缩在轮椅里,像一截枯木。他抬头看着我的窗口,浑浊的眼睛里,老泪纵横。
他的嘴唇在哆嗦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声音。
周文斌走到轮椅旁,弯下腰,用一种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,在师父耳边低语。
那语气,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,说出的话,却比毒蛇的獠牙还要冰冷。
“老先生,我知道来福小姐最听您的话。您去求求她,让她乖乖把灯扎了。”
“哦,对了,忘了告诉您。您现在用的所有特效药,都是我们周氏旗下的医院提供的。如果今天日落之前,来福小姐还是这么不配合……”
他顿了顿,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灰尘的皮鞋。
“……那我只能很遗憾地通知您,医院的药,可能会因为‘供应链问题’,立刻、马上、全部,停掉。”
轰!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我看见师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,写满了痛苦和绝望。
他不是在看我,他在用眼神向我道歉。
他觉得,是他拖累了我。
突然,师父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,猛地从轮椅上向前扑倒,朝着旁边那堵坚硬的院墙,狠狠地撞了过去!
“不要!”
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,整个人扑到窗边,几乎要撞碎那扇脆弱的窗户。
保镖的反应很快,在师父的头撞上墙壁的前一秒,拦腰抱住了他。
可那一幕,已经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。
视我如亲生父亲的师父,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和寄托,为了不成为威胁我的筹码,为了不拖累我,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!
周文斌,林好运,我的父母……
他们不来伤害我。
他们选择折磨、羞辱、逼死我最珍视的人。
他们要用师父的命,来献祭我的妥协。
我的心理防线,在师父从轮椅上摔下的那一刻,被摧毁得一干二净。
我扶着窗框,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。
透过模糊的泪光,我看到周文斌直起身,对着我的窗口,露出了一个胜利的、残忍的微笑。
他赢了。
他抓住了我唯一的软肋,并且,毫不留情地,将刀子捅了进去。
5
我答应了。
隔着一扇窗,我看着楼下那个魔鬼,用嘶哑到几乎不成声的嗓子,说出了那两个字。
“我扎。”
周文斌脸上的笑容扩大了。
他以为他彻底掌控了局面。
“但是,我有条件。”我的声音很平静,一种死寂般的平静。
“我要在师父的病床边扎灯,你们周家,必须全程直播,向全网证明你们救人心切的‘诚意’。”
周文斌大概觉得这是我最后的挣扎,想借舆论保护自己,他无所谓地耸耸肩,答应了。
半小时后,我被带到了师父所在的特护病房。
各种医疗仪器滴滴作响,师父安静地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,他就像已经……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直播设备已经架好,镜头对准了我。
我能看到屏幕上滚动的弹幕,充满了对周家的赞美和对我的嘲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