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急如焚,给两个人拨了十几通电话,全部石沉大海,再之后就是部队送来的噩耗和抚恤金。后来我发现只要我想,我能看见所有人的厄运,除了……沈祈安。但一旦我告知那个人他的厄运,我便会经历同等级的痛苦,别人烫伤手臂,我的手臂也会有强烈的灼烧感;如果别人被车碾了,那我也会承受被五马分尸的痛苦。但这种痛苦只持续片刻,我的身体便会恢复如初。
我本想隐藏我的能力,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,我并不想多管闲事,然而,这种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打破了。我周围亲近的人开始频频倒霉,先是我养了三年的猫失踪了,最好的朋友在雨天踩到了年久失修的井盖掉进了管道,后来是我的堂哥钓鱼的时候溺水而亡,而前一天我还跟他吃过晚饭,我没有看到任何的预兆。
父亲有个至交好友姓任,也是军区的干部,任伯伯来看我时,身后几个哥拎着礼物,我一眼就看见了他第二日将面临飞机失事。那天我留他在我家做客,绞尽脑汁想如何让他不坐明天那个飞机,我只能如实告诉他他会死,最终他只当一个小女孩儿开玩笑,他走的时候,他身后带着的兵看我的眼神却都不太好了。
飞机是凌晨飞,那天晚上我睁着眼,强烈的灼伤感持续了十几分钟,我疼得在床上打滚,受不住了就一直撞墙,想着昏了就好,却又痛醒了。第二天起床的时候,床边一滩干涸的血迹,奇迹般的,当灼伤感消失的时候,头上的伤口也不咋疼了。
是的,那个时候还是实时发作,到现在就变成了即刻发作了。
去吊唁任伯伯的时候,那天五六个兵只剩下俩,剩下的都没了。他们看到我,眼神很复杂,那种情绪年轻的我从来没见过。我的心很麻木了,我甚至感觉不到它还在跳动,面无表情地把花放在这位戎马一生的军人墓前,我端端正正地鞠躬了三次。
奇怪的是,任伯伯的死换来了我周围短暂的平静,假如不算惊动了师级干部把我召见了去的话。我看了那中年男人半天,摇摇头,说他没什么厄运。他的表情很严肃,但最终没对我做什么。那天我见到了沈祈安,他就站在那个男人身后,就像现在一样,我看不到他任何的未来。这一年我二十二岁,他二十岁,彼时我刚从北方的军工类学校毕业。我搬了,离开了这个在我人生里腥风血雨的地方。
这些人都因我而死吗?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我已经回不了头了。
整理东西的时候我翻到了我父亲的一张旧照,当我擦拭相框时,一张稚嫩的脸庞慢慢显现在相片的角落,那是个少年人的背影,穿着海魂衫,身段瘦削而挺拔,是年幼时候的沈祈安。
他那时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,我怎么不记得,父亲身边有他这么个小孩子呢?
我把相框放回了原位,带着行李箱前往火车站。
在那之后,我开始避重就轻地去跟身边人提他们的厄运,然后承受一些不痛不痒的伤害,日子过的挺平静的。老提别人厄运的家伙当然是不讨喜的,我独来独往,形单影只,避免与任何人为伍。我工作的单位是属于军科院的,随意一位同事都是国家培养出来的科研顶梁柱,我自己搞网络安全的,这么多年,我一心扑在信息安全上。我脑子里始终有个念头,为国家做点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