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月,”我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,“你告诉我,这是个误会,对不对?”
她没有任何回应。
病房外,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。我媳妇怀孕的消息,像长了翅膀,瞬间飞遍了整个军区大院。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些三姑六婆们凑在一起,一边嗑着瓜子,一边对我指指点点的样子。
“听说了吗?沈营长那个植物人媳妇,肚子大了!”
“啧啧,这绿帽子戴的,全军区独一份儿。”
“沈营长也真是个冤大头,还当个宝似的伺候着。”
我闭上眼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我沈卫国,从小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,入伍后更是战功赫赫,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?
不行,我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就算是掘地三尺,我也要把那个畜生找出来!
我猛地睁开眼,眼神冷得像边境的寒冰。我松开苏晚月的手,站起身。
“晚月,你等我。等我把那个杂碎揪出来,剥了他的皮。”
我转身要走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,床头柜上那盆她最喜欢的君子兰,花盆的泥土,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。
02
那盆君子兰是我从家里搬来的,晚月昏迷后,我听人说植物有灵性,能唤醒人的意志,就一直把它放在床头。三年了,我亲手浇水,亲手施肥,泥土什么样我一清二楚。
可现在,表层的土明显比下面要松散,颜色也深一些,像是刚被人翻动过,还浇了水。
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。
我立刻走过去,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扒开表层的泥土。没挖多深,我的指尖就碰到了一个硬物。
我心里一紧,加快了动作。片刻之后,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,被我从泥里掏了出来。
油纸包得很仔细,拆开后,里面是一块小小的、已经发硬的麦芽糖。糖上还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“月”字。
这是……
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。
这块麦芽糖,我认得。这是三年前,晚月出事前,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,我从兜里掏给她的。那时候我还只是个连长,穷得叮当响,买不起什么贵重礼物。那天她来部队看我,我正带着兵在外面拉练,兜里就揣着这么一块供给的麦d芽糖。
我记得我当时有点不好意思地塞给她,说:“等我提了营长,给你买城里百货大楼最贵的巧克力。”
她却把糖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心,笑得比天上的月亮还甜:“才不要巧克力,我就要你给的。卫国,这糖真甜。”
她舍不得吃,说要留着做纪念。我没想到,她竟然一直留着,还藏得这么好。
而那个“月”字,是我用小刀笨手笨脚刻上去的。
我捏着这块失而复得的麦芽-糖,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,又酸又胀。三年来,我一直活在失去她的痛苦和寻找凶手的执念里。我以为她对我唯一的念想,就是那件没送到的毛衣。
原来,她还给我留下了这个。
这个发现,让我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。一个能把三年前一块麦芽-糖珍藏至今的女人,会背叛我吗?
我不信。
我把糖重新用油纸包好,小心地揣进胸口的口袋,那里紧贴着我的心脏。
我的目光重新落回晚月平静的睡颜上。她的手腕上,有一道月牙形的浅色疤痕。那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,她为了救一只被铁丝网挂住的小猫,不小心划伤的。当时我骂她傻,她却冲我笑,说小猫也是一条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