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残卷与少年
江南的雨总是缠绵得像未断的丝线，将临安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。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，倒映着两侧飞檐翘角的影子，偶有油纸伞从巷口飘过，留下一串渐远的木屐声。
城南的“墨香居”却与这静谧氛围格格不入。伙计们正七手八脚地收拾着散落的竹简，掌柜周显宗蹲在地上，心疼地抚摸着一卷被雨水浸湿的古籍，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。
“掌柜的，这《江湖志》残卷怕是废了。”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捧着几张残破的纸，眼圈泛红。
周显宗叹了口气，接过那几张已经模糊不清的纸页。这是三个月前从一位云游的老侠客手中收来的孤本，据说记载了三十年前那场震动武林的“华山论剑”的秘闻，原本打算精心修复后辑入新刊的《武林年鉴》，却没想到昨夜一场暴雨冲垮了后院的储物间，珍贵的孤本毁于一旦。
“罢了，世间好物本就难留。”周显宗将残页小心收好，“去把前堂的灯点亮，今日怕是还有客人要来。”
话音刚落，墨香居的木门被轻轻推开，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少年站在门口，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，却掩不住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。他手里捧着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长卷，小心翼翼地走进来，带进一阵微凉的雨意。
“周掌柜，晚辈林砚之，冒昧来访。”少年微微躬身行礼，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。
周显宗打量着眼前的少年，约莫十六七岁年纪，眉目清秀，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，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江湖儿女的干练。他认得这少年，是城西“听雨轩”客栈老板的儿子，据说从小饱读诗书，却对江湖轶事格外痴迷，时常来墨香居借阅各类武林典籍。
“是砚之啊，快请坐。”周显宗招呼道，“这么大的雨，怎么还跑出来了？”
林砚之将手中的长卷放在桌上，小心地解开油布，露出一卷平整的宣纸。纸上用工整的小楷写满了字，旁边还有几幅简单的插图，画的竟是昨夜暴雨中墨香居后院的景象。
“晚辈昨夜在客栈楼上看雨，恰好望见墨香居后院出事，便想着或许能帮上些忙。”林砚之指着画卷说道，“晚辈不才，根据记忆和今早打听的消息，将《江湖志》残卷中可能记载的内容重新整理了一遍，虽不敢说完全复原，但也算保留了一些关键信息。”
周显宗惊讶地拿起画卷，仔细翻阅起来。只见纸上不仅详细记录了华山论剑的各路英雄事迹，还对几位失传的武学秘籍做了注解，字迹娟秀工整，条理清晰，更难得的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，竟比原本的残卷还要生动几分。
“这……这真是你一夜之间写出来的？”周显宗越看越心惊，他从事武林典籍整理多年，见过不少才俊，却从未见过如此年轻便能有这般见识和文笔的少年。
林砚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：“晚辈从小就喜欢听江湖故事，这些年读了不少相关的典籍，心中早有构思。昨夜见孤本被毁，一时心急，便想着能不能凭自己的记忆和理解，把这些珍贵的故事留存下来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