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文华殿,晋王觉得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,可见面见君上,是何等的压力。他一路走一路想,上一世,太子的两个郡主跟着去了封地圈禁。及笄之后,贵妃求情,皇帝将两个郡主的婚事交给他,他没将这事放在心上,只觉得两个罪女,能找到什么好人家,家世普通,过得去就行了。
他让卫度去挑人,最后,两个女孩一个被嫁给北境宇文其为妻,此人出了名的好色好财,据说给卫度送过钱,他只是想娶一个有皇家血脉的女孩为妻,最后郡主被他活活逼疯。另一个更离谱,居然嫁给一个满脸麻子的印侯家的庶子,那人娶了郡主不知珍惜,还娶平妻,郡主受不了侮辱,直接自尽。
这两件事一出,京城震惊,父皇震怒之下,诛了宇文其和印侯家,而自己这个当时为郡主发嫁的人更是被父亲当堂踢了一脚,颜面尽失。
那时候,卫度来他面前告罪,他只当卫度受了蒙蔽,识人不清。但如今来看,当年这事就是个圈套。
郡主年长,贵妃出面向皇帝求情发嫁,这差事怎么都该落在齐王头上,也不知到底有何缘由,最后落到他头上。
说起这事,那时他和沁雪还没完全决裂,所以亦之有带着沁雪一块来商议事,沁雪当时就说,这事不好办,郡主的婚事务必小心,他没当回事,结果真栽了个大跟头。
也是从这事后,皇上对他越发不信任,几乎事事都能挑出错处。而齐王呢,他的母亲先提了郡主的婚事,受了皇帝的赞许,后又有他挑的两个混账郡马做比较,立时就让齐王在圣上心中的位置升了好几档。
说这件事没那母子两的算计,他一百万个不信,最重要的是最后关头,卫度叛变,究竟是最后的关头,卫度识时务?还是一开始卫度就是齐王的人,这个得好好查查了。
夏骏来的时候,皇帝的心情已经和缓,君臣间没有太多的规矩,一前一后,在文华殿前的院子闲步。
“有三件事”皇帝停下脚步。
夏骏连忙低头听吩咐:“请陛下下谕”。
“一是拟旨,让晋王入阁办差,协管户部、礼部、工部”夏骏惊讶的看着皇帝,见他没有半点不高兴,显然是自己主意,便答应下来。
“二是晋王纳陈国公家四小姐为侧妃,简单点办,让礼部定了日子,这个月内就送过去”。
“是”夏骏虽有疑惑,这种小事按理不需要他出马,但皇帝既然开口了,他尽心就是了。
“三是,太子长女次女过继给晋王,寄在陈妃名下,陈妃入晋王府后,你和宗令就办这事,在太子赴封地前将两孩子送过去”夏骏心里有些计较,郑重的把他叫来,吩咐的三件事都和晋王有关,这水怕是深得很。
“臣会办好,请圣上放心”夏骏在心里计较了一下爽快的应承下来。
皇帝听了这话,松了口气。
“新和县有消息传来吗?”皇帝问起另一事。
夏骏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些:“这次派去的人稳妥,请圣上再等一等,若有消息传来必是好消息”。
皇帝眉头一挑:“你也觉得沁雪不差”。
“翰林出身,在官场当了这么多年的小透明,该看的该学的都有了底子,又有陛下带在身边看了那么多折子,现在就是她出成绩的时候,而秦小将军出身将门,十岁就上了战场跟着老将军的车马跑,这两人出手,对付一群匪类,焉有不成的道理”。夏骏极有把握,皇帝也就安心了。
就在此时,又有一人过来,夏骏看他服饰就知道是天子暗卫,夏骏见大事都聊完了,便跪安退下。
皇帝和他走到殿前,看夏骏走远了,才慢慢逛回去见那人。文华殿小书房内,皇帝只带着秋让见他。
“你回来了”皇帝说话的口气和撂家常一般。那人单膝跪下:“奴才回来了”。
“那么事情是查清了”皇帝又问。
那人抬头:“皇上让我查辛大人的出身,臣已经查清楚了。辛大人出身没有问题,和她上报的一般,她父母在侯镇开了家客栈,并无特别之处,但是奴才查到辛大人的的先生,身份、名字、去处都不详”。
“不详,那你还回来”皇帝挥开秋让递过来的茶水笑道。
那人忍着笑意:“是以奴才才去了这么久,奴才走了好几个州才找到了辛大人先生的踪迹,但他已经打算退隐山林,让奴才拿这个东西给陛下”。
那暗卫递给皇帝的是一把折扇,皇帝脸色大变,颤抖着手接过去“这是他给你的”。
“是”。
“他还有说什么话”皇帝的声音都颤抖了。
“沁雪是可信之人”那人一字一顿。
皇帝把折扇放到怀里,辛沁雪居然是师父的徒弟,脑海里有一个人影越发的清晰。他是宗亲继位,幼年朝政是太后把持,他成亲后太后不肯归政又是一番折腾。
几番生死,折辱异常,但有一人,一直护着他,十年相伴,帮他夺回大权,然后翩然而去。
他一直看辛沁雪顺眼,就是因为那人身上有师父的影子,原来她还真是师父的学生。
皇帝陷入过往,不愿人在跟前,就把秋让和暗卫都遣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