靶场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像被风吹过的烟圈，转瞬就散了。众人都穿了防护服依次站定在各自的射击位前，金属枪身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。
楚天率先举枪，屏息时喉结滚了滚，指腹扣动扳机的瞬间，"啪"的脆响刺破寂静——报靶器跳成8环，他懊恼地啧了声，却还是扬眉朝旁边瞥了眼。
霍君泽紧随其后，动作更稳些，手臂纹丝不动，子弹稳稳嵌在9环区域，他嘴角噙着淡笑，视线掠过楚天的方向。
陆凌霄的8环中规中矩，收枪时指尖在枪托上蹭了蹭，像是在回味后坐力的余韵。
轮到楚甜，小姑娘紧张得肩膀发僵，闭着眼扣下扳机，子弹偏得离谱，报靶器显示5环时，她脸腾地红了，捏着枪带的手指泛白。
剩下齐盛和阿蝶站在最右侧。阿蝶眼尾扫过齐盛握着枪的手，那只手骨节分明，虎口处有层薄茧，显然是常年握枪的痕迹。她先开了口，声音里裹着几分拘谨：“齐总，您先来吧。”眼尾的弧度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。
齐盛没应声，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，那目光深邃得像藏着片海。下一秒，他已抬枪、瞄准、击发，动作行云流水，仿佛与枪融为一体。第一枪落靶，十环的红色区域多了个细小的弹孔，报靶器的蜂鸣声格外响亮。他甚至没看结果，紧接着补了第二枪，子弹精准地钻进同一个弹孔边缘，又是个完美的十环。收枪时，他转眸看向阿蝶，眼神里似有若无的笑意，像在说"该你了"。
阿蝶的指尖在微凉的枪身上顿了顿。她先抬眼环视四周，楚天正张着嘴没合上，霍君泽的笑容凝在脸上，陆凌霄皱着眉像是在琢磨什么，楚甜则瞪圆了眼睛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，打在她身上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手臂缓缓抬起，原本微颤的身体突然定住，方才的拘谨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手腕轻转，准星稳稳套住靶心，指腹发力的瞬间，她睫毛颤了颤——"啪！"
子弹破空的声音比之前更脆些，报靶器的十环提示音刚响起，楚天就炸了锅："这么厉害？阿蝶，你这个...你之前是练...是是精通这个吧？"他舌头像打了个结，话都说不连贯，指着靶纸的手一个劲抖，"这也太神了！"
阿蝶放下枪，耳尖悄悄红了。她垂着眼，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："只是侥幸而已，运气好罢了。"可握过枪的指尖还残留着后坐力的麻意，那分明是长期训练才有的肌肉记忆，藏在"侥幸"两个字背后，像被云层遮住的月亮，隐约透着光。
第二局的枪声比第一局更密集些。楚天憋着股劲，举枪时手腕稳了不少，子弹擦着10环边缘落进9环，他扬眉吐了口气，像是松了口气。
霍君泽这把更显从容，手臂纹丝不动，枪响时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轻颤，报靶器跳成10环，他淡淡颔首，目光扫过靶纸时带着几分笃定。
陆凌霄紧随其后，9环的成绩比第一轮好，收枪时指尖在扳机上顿了顿，似在调整呼吸。
楚甜明显放松了，握枪的手不再发颤，瞄准的时间也长了些，子弹落在7环区域时，她眼睛一亮，捏着枪带的手指终于舒展，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。
齐盛站在原地没动，上局两个10环的成绩让他暂时成了旁观者，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枪身，目光落在阿蝶身上。
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，齐刷刷聚向最右侧的射击位。阿蝶迎着这些目光，脸上没什么波澜，只是抬手时动作比上局更稳。准星与靶心重合的瞬间，她连呼吸都放轻了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片红色的10环区域。
“啪！”
枪声落定，报靶器的蜂鸣声尖锐又清晰——10环！
“又是十环！”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，打破了短暂的寂静。楚天张着嘴，这次连惊叹的话都忘了说，只是直勾勾盯着靶纸，仿佛要在那弹孔上看出花来。
阿蝶只是笑了笑说：“侥幸而已”。
第三局的气氛像是被拉紧的弓弦，带着股较劲的张力。楚天像是把前两局的劲儿全攒在了这一枪，举枪时下颌线绷得紧紧的，扣动扳机的瞬间，整个身子都稳如磐石——报靶器跳成10环，他猛地攥了下拳头，差点喊出声来。
霍君泽这把稍显回落，9环的成绩让他眉峰微蹙，收枪时指尖在扳机护圈上叩了叩，像是在复盘瞄准的角度。
陆凌霄紧随其后，同样是9环，他倒是平静，只是目光扫过楚天的靶位时，嘴角勾了勾。
楚甜状态越来越好，8环的成绩让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，捏着枪带的手指轻快地动了动，显然找回了些手感。
轮到齐盛和阿蝶时，没人再谦让。齐盛率先抬枪，动作依旧利落得不带一丝多余，瞄准的时间比前两局稍长了半秒，随即一声脆响，子弹稳稳扎进10环中心，报靶器的提示音刚落，他已侧过身，目光落在阿蝶身上。
阿蝶几乎是在他收枪的同时举起了枪。这一次她没再看四周，眼神里的专注像凝成了实质，枪身与手臂形成一条笔直的线，呼吸均匀得听不见起伏。“啪”的一声枪响后，报靶器再次响起十环的蜂鸣，尖锐得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。
全场的目光“唰”地一下全聚到她身上，连楚天兴奋的劲头都顿了顿。而齐盛没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惊讶，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，视线在阿蝶握枪的手、稳定的肩线和那双看似平静却藏着锋芒的眼睛上缓缓扫过，像是在细细打量一件蒙着纱的器物，试图看清纱下究竟藏着怎样的轮廓。
阿蝶刚放下枪，楚天就大步跨了过来，嗓门比枪声还亮：“三个10环！阿蝶，这回可不能再说侥幸了吧？原来你枪法这么好，藏得够深啊！”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，眼睛瞪得溜圆，语气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惊讶。
陆凌霄和霍君泽也跟着围了过来。陆凌霄抱着胳膊，目光在靶纸上那三个几乎重合的弹孔上停了停，挑眉道：“确实厉害，这准头可不是随便练练就有的。”
霍君泽嘴角噙着笑意，附和道：“何止是好，说是专业水准也不为过。”
楚甜更是凑到阿蝶身边，拉着她的手晃了晃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阿蝶，你也太厉害了吧！教教我好不好？”
几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把阿蝶围在中间。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，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枪身，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，连说：“真没有，可能就是今天状态碰巧好了点，侥幸而已，侥幸而已。”
不远处，齐盛始终站在原地没动。他没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被众人围住的阿蝶，眸光沉沉的，像是在透过那几句“侥幸”，琢磨着什么更深的东西。阳光落在他微眯的眼睫上，投下一小片阴影，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。
第四局的靶场像是被点燃了引线，男人间的较劲肉眼可见地冒了头。大概是被阿蝶连串的十环激出了胜负欲，楚天第一个举枪，动作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，子弹应声嵌进10环，他扬着下巴往霍君泽那边瞥了眼，眼底明晃晃写着“来啊”。
霍君泽接得干脆，抬枪时手臂稳如铁铸，十环的蜂鸣声刚落，他就朝楚天挑了挑眉。
陆凌霄也不甘示弱，瞄准的时间比往常长了半秒，最终同样以十环收尾，收枪时指尖在枪身敲了敲，像是在给自己鼓掌。
楚甜倒是没被这股较劲儿带偏，8环的成绩稳稳当当，她看着靶纸吐了吐舌头，捏着枪带的手指轻快地蜷了蜷，显然对自己的状态很满意。
齐盛和阿蝶依旧压轴。齐盛抬枪时甚至没看旁人，准星锁定靶心的瞬间便扣下扳机，十环的蜂鸣如期而至。阿蝶紧随其后，动作比前三局更显利落，抬枪、击发一气呵成，子弹精准落靶——又是十环。这一次，旁边的人没再发出惊叹，仿佛她打出十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，那句“侥幸”早就被抛到了脑后。
齐盛没动，也没说话，只是侧头看了眼阿蝶，随即抬手补了一枪。“啪”的脆响后，报靶器再次尖叫，还是十环。算上这一枪，他五发全中，环环都是完美的十环。楚天几人看着那靶纸上几乎重叠的弹孔，脸上的较劲淡了些，谁都没再开口，空气里只剩沉默的佩服。
或许是被这股气压推着，楚天紧跟着补射，十环；霍君泽、陆凌霄也相继出手，同样是十环。最后轮到楚甜，小姑娘深吸一口气，居然打出了9环的超常成绩，她捂着嘴“呀”了一声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。
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阿蝶身上。最后一枪，她没有丝毫犹豫，手腕一抬，瞄准的时间短得像眨了下眼，随即扣动扳机——“啪！”
十环。
稳稳当当的十环。五发全中，环环十环。
她放下枪时，指尖微微泛白，抬眼正好对上齐盛的目光。他站在几步外，眸色沉沉，却没像前几局那样打量，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。
两人平局。靶场上没人说话，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，这场射击局，早已不止是打靶那么简单了。
霍君泽的目光落在齐盛身上，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，慢悠悠开口：“两人并列十环，这样——”他故意顿了顿，视线扫过旁边的人，才继续道，“加赛一场，看看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。”
阿蝶忽然开口，声音清清淡淡的，手里的枪被她轻轻放回枪套，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外壳：“还是不加赛了，今天可能有运气的成分。”
她抬眼看向齐盛，目光里没了方才的锐劲，反倒带了点疏朗：“十环本就难分高下，真要再比一场，指不定又是平局。”
齐盛眉峰微蹙，刚要说话，却见她已经往后退了半步，对着霍君泽微微颔首：“霍总，今天的比试到这就好。”语气里没什么输赢欲。
楚天“啊”了一声，楚甜也愣了愣，陆凌霄推了推眼镜，眸底掠过一丝诧异——谁都没想到，眼看就要分出胜负的关头，她会先松了口。
阿蝶已在心中算过很多遍，加赛若还是平局会陷入被动，不如留悬念，总比让平局变成僵局更有余味。有些胜负，不必非得在今日分晓。
楚甜跑到阿蝶面前，眼睛里像落了星星，语气里满是惊叹：“阿蝶，你这枪法也太绝了吧！五个十环啊，简直跟开了挂一样！”她轻轻晃着阿蝶的胳膊，声音里带着点试探的期待，“那……我们以后有空能不能约着一起来练射击呀？”
阿蝶被她晃得肩头微沉，看着女孩眼里毫不掩饰的热情，嘴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，轻轻点了点头：“可以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楚甜猛地一拍手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“对了阿蝶，我还没你联系方式呢！我加你好友吧，你扫我还是我扫你？”
阿蝶从包里摸出手机解锁，递过去：“你扫我吧。”
楚甜立刻凑过去对着屏幕扫了扫，看着手机上弹出的好友申请，抬头冲阿蝶眨眨眼：“发过去啦，你通过一下哦！”
阿蝶指尖在屏幕上轻点，刚通过好友申请，就见楚甜飞快点了几下，先把身边的楚天拽进了新群，又抬头冲他扬了扬手机：“哥，快把齐哥、泽哥还有霄哥都拉进来！咱们六个凑齐了建个群，就叫……”她歪头想了想，眼睛一亮，“叫‘狙击小队’！这名多带劲！”
楚天被她催得没办法，只好掏出手机开始拉人，嘴里嘟囔着：“明明是练射击，怎么就成狙击小队了……”
楚甜却不管这些，只盯着手机屏幕，等着群成员一个个跳出来，脸上的笑灿烂得像刚晒过太阳。
齐盛进群后就点开阿蝶的微信头像，那是张美得不像话的自拍照。他不自觉地用手摩挲屏幕，随后将照片存进了手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