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管家话音刚落,模特们便陆续跟着他往外走。这批模特都是M国顶尖的水准,顾梦蝶混在其中,借着旁人的身份掩人耳目。她故意走在队伍末尾,悄悄回头瞥了眼——身后跟着保镖,目光警惕地扫着四周,显然没给她脱身的机会。

一行人被带进另一间休息室,沙发上坐着的正是三楼和祁司礼对话的齐盛。他翘着腿,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里,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走进来的模特们。

旁边的管家弓着腰,语气透着十二分的恭敬:“齐总,这是少爷特意为您安排的。若是有入眼的,您今晚可以直接带走。”

顾梦蝶特意排在最后,还微微侧过身子往后缩了缩。听着管家说完,齐盛的目光在十二个模特身上扫了一圈,最后停在了顾梦蝶身上——在场只有她戴着口罩。

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沉声说:“把口罩摘了。”

顾梦蝶心头一紧,忙捏着嗓子解释:“我……我今天得了流感,有点咳嗽,怕传染给您。”话刚说完,她就刻意咳了几声,“咳咳……”声音捏得又细又飘,生怕齐盛听出端倪。

齐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,眉头微蹙,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,像在哪里见过。可转念一想,这里都是M国来的模特,那点念头便像火星似的,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。

他对着管家摆了摆手:“都带走吧。”

管家连忙躬身,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:“齐总,是……是都不合心意吗?”

齐盛没说话,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,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。

管家摆了摆手,示意模特们退下。顾梦蝶故意落在最后,一边假装咳嗽着“咳咳”,一边对管家说:“管家先生……您好。”她声音发哑,带着刻意装出的虚弱,“我今天实在不太舒服,不光咳嗽,摸着头也有点发烧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提前离开?”

管家瞥了她一眼,想起刚才齐盛那副没兴趣的样子,估摸着这带病的模特本就入不了那些权贵的眼,留着反倒碍事。他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行了,你先走吧,让保镖送你出去。”

管家转头对旁边一个保镖吩咐:“你送这个模特出庄园。”

“好的。”保镖应了一声,便领着顾梦蝶往庄园外走。

刚走出一楼大门,另一个保镖从旁边快步走过来,喊住了他:“西边回廊那边刚才有点动静,好像有人闯围栏,你跟我去看看,人手不够,你这是要去哪儿。”

“送她出庄园。”

带人的保镖皱眉看了眼顾梦蝶,另一个保镖补了句:“大门就在跟前,让她自己走就行,别耽误事。”

保镖看向顾梦蝶,问:“你自己能走吗?”

顾梦蝶连忙点头,故意压着嗓子咳了两声:“放心,能行的,前面就是大门,我直接出去就好。”

保镖没再多说,点点头,转身跟着另一个人往西边回廊去了。

顾梦蝶心里一喜:正好,既然已经在庄园里,齐盛和祁司礼又都不在附近,不如趁机多待一会儿。她戴着口罩,不容易被认出来,说不定能再听到些有用的消息。这么想着,她放慢脚步,装作往外走的样子,耳朵却悄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。

这时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,顾梦蝶猛地回头,幅度太大,对方手中的酒杯一晃,猩红的酒液顿时泼在了她的晚礼服上。

她抬眼望去,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。男人长得极惹眼,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少年气,像株未经雕琢的雪松,清俊得让人晃神;可那眼底深处却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,笑意浮在表面,没半分温度,反倒透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,仿佛能轻易看穿人心。他身上的西装剪裁利落,一看便知是顶级私人定制,衬得肩背线条愈发挺拔,却也衬得那份疏离感更重。

顾梦蝶心头一紧,愣了半秒。

男人先开了口,声音低沉悦耳,却没什么温度:“抱歉,小姐,不小心把酒洒在你身上了。”

“没、没事没事。”阿蝶慌忙摆手,只想赶紧脱身。

“刚才看你的背影,还以为是认识的人。”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空了的酒杯,目光落在她沾了酒渍的裙摆上,“这样吧,我让服务生带你去清理一下。”

“不用不用!”阿蝶急忙后退半步,“我正准备离开,不麻烦了,回去自己处理就好。”

话音刚落,手腕突然被他攥住,力道不重,却带着种挣脱不开的强硬。“那怎么行?”他挑眉,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,“在庄园里弄脏了你的衣服,自然该处理好。”

他扬声喊来服务生:“带这位小姐去整理室,把礼服上的酒渍处理干净。”

“真的不用这么麻烦!这衣服不值钱的……”阿蝶急得想抽回手。

男人却没松劲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:“小姐还是别推辞了,去吧。”

阿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,更不想耽误脱身的时机,心想让服务生带去整理室处理完污渍就走,便点了点头,跟着服务生往那边去。

“小姐您好,”服务生递过一身备用礼服,“您先换上这个,脱下来的裙子我们拿去清洗,很快就好。”

阿蝶接过礼服点了点头,等服务生退出去,迅速换好衣服,将沾了酒渍的裙子交给对方。“您稍等片刻,处理好就给您送过来。”服务生说完便出去了。阿蝶没什么心思多想,只在整理室里静静等着。

忽然,“叩叩叩”的敲门声响起。阿蝶一愣——服务生刚走没多久,会是谁?她轻轻拉开门,抬眼便撞见刚才那个男人。

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她问。

男人笑了笑,语气轻松:“没什么大事,只是刚才不小心把酒洒在你身上,过来看看情况。”

“没事的,”阿蝶连忙摆手,“我已经换好衣服了,服务生拿去处理了,不麻烦的,您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他却没要走的意思,反而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来,顺手带上了门。手里的酒杯重新斟满了酒,他径直坐在沙发上,目光落在阿蝶身上。阿蝶没说话,默默走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。

“你很怕我?”他忽然开口。

阿蝶摇摇头。

男人站起身,缓步走到她身边,目光落在她脸上的口罩上:“怎么一直戴着口罩?”

阿蝶赶紧低下头,刻意咳了几声:“咳咳……我感冒了,怕传染给您。”

“哦?”他挑了挑眉,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,“可我不怕。”

话音未落,没等阿蝶反应过来,他已经伸手摘下了她的口罩。

一张绝美的脸骤然暴露在空气中——下颌线精致得如同刀刻,白皙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,鼻梁高挺,唇色嫣红,五官明艳得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过,尤其是那双眼睛,瞳仁亮得像淬了光的琉璃,一眼望去,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。这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美,明艳又带着锋芒,让人看过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。

男人看着她的脸,瞳孔微缩,竟罕见地愣了片刻。

阿蝶趁着他愣神的空档,猛地伸手抢回口罩重新戴好,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他,语气带着压不住的愠怒:“先生,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没有礼貌吗?”

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,可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,分明燃着被冒犯后的火气,像淬了冰的琉璃,又亮又冷。

男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怔了一下,随即唇边又漾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语气听不出半分歉意:“抱歉,跟你开个玩笑。”他指尖轻叩着杯壁,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,“刚才看你的背影,实在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,一时没忍住……看来是我认错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,阿蝶便冷声道:“既然认错了,那就请你出去吧。”

可他像没听见这句逐客令似的,非但没动,反而往前凑了半步,距离瞬间拉近。他语气随意地岔开了话题,目光却紧紧锁着阿蝶的眼睛,像是要望进她心底:“你有男朋友吗?我该怎么称呼你?”

阿蝶心里莫名一紧,后颈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。这人哪是什么认错人,分明是在刻意纠缠,那眼神里的探究太过明显,让她浑身都不自在。

阿蝶没接他的话,抓起手边的包转身就往外走。手腕却猛地被攥住,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追过来:“生气了?”

他手上没松劲,指尖甚至轻轻捏了捏她的腕骨,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散漫:“别气啊,你不等服务生把裙子送来了?”

“不用了。”阿蝶用力想抽回手,声音发紧,“我现在就走。”

男人却不放,反而微微用力将她往回带了带,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:“还是等等吧,何必这么急?”那力道不重,却像焊住了一样,让她半步也挪不开。

阿蝶只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,心里早已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一百八十遍。若不是顾忌着身份不能暴露,按她的性子,此刻怕是早忍不住要动手了。

她用力挣了挣手腕,语气冷硬:“先生,请你放手。我的衣服不用等了,现在就想离开。”口罩下的脸绷得紧紧的,眼底全是按捺不住的烦躁——这人分明是故意缠着她,再耗下去,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。

他非但没松手,反而微微俯身,凑近她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股冷丝丝的气息:“放手?可我刚想起——”他顿了顿,指尖在她手腕内侧轻轻碾了碾,像是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物件,“你这件备用礼服,是庄园的东西。没经管家同意就穿着出去,按规矩,可是要算偷窃的。”

他直起身,眼底浮起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,语气却装作无奈:“你看,不是我不让你走,是规矩不允许。万一惊动了安保,搜身、盘问……闹大了,对你我都没好处,不是吗?”

这话像根细针,精准扎在阿蝶的软肋上——她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,被人盯上身份。他明明是故意刁难,偏说得像是身不由己,那眼神里的笃定,分明是算准了她不敢把事情闹大。

阿蝶手上的劲没松,手腕被他攥得发红,她却强迫自己稳住声线,语气里压着几分隐忍的急切,带着明显的谈判意味:“先生,我确实有事,真的着急走。”

她顿了顿,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,像是在估量他的底线,又补了句:“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?或者,您说个条件——只要别太过分,我答应您。”

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硬,带着不容置疑的交换意味:“但说定了,我应了,您就得现在、立马放我走。”

他垂眼,默了两秒。指尖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着,像是在掂量什么。忽然抬眼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也不是不能通融。”

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看着阿蝶眼底闪过一丝警惕,才慢悠悠续道:“礼服你先拿去穿,回头还回来就是。但——”

话音一转,他往前又凑了半寸,目光里的探究更浓了:“我刚才问的话,你还没答呢。有男朋友吗?叫什么名字?”

他指尖忽然松了松,却依旧没彻底放开,语气带着点无赖的拿捏:“总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?不然我怎么知道,你会不会拿着礼服就跑了?”

阿蝶垂眸避开他的视线,语气尽量平淡,像是随口报出一个名字:“我有男朋友。你……叫我林晚吧。”

他低笑一声,语气里带着一抹玩味:“林晚这名字,确实衬你。”

他看着她,手里还握着她的手腕没松:“现在你感冒了,玫瑰园又偏,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,万一出点什么事情,我怕解释不清,这样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尾音微微上扬,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“你不是急着走?点头应了,车就在外面等着。难不成真想在这儿耗到天亮?。”

阿蝶满脑子就一个念头:赶紧出去,千万别在这儿露了破绽。

只要能踏出这玫瑰园,真到了脱不开身的地步,管他那么多——直接把迷药给他用上,等他晕过去,自己转身就走。反正这辈子也不会再遇上,干净利落,省得夜长梦多。

阿蝶点了点头,他眼底立刻漾开点藏不住的得意,嘴角勾着笑,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,却没真放开,带着她出了整理室。

刚迈出玫瑰庄园一楼,脚刚踏上庭院的石板路,身后突然传来道戏谑的声音,拖着点慢悠悠的调子:“难怪找不着人,原来在这儿忙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