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荷花妖就这样看着少年狼狈呆住的模样,对他粲然一笑,随即就拿起船桨,准备潇洒离开了。

少年是真的呆住了。

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。

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。

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。

完完全全就是梦一样的场景,只有诗里才会这样写。

现实中也会有这样的画面吗?

顾今昭准备离开时,看到了人群中的萧景衡,朝他随意地招招手,示意他过来。

眼看着像梦一样的荷花妖为他停留,周围人嫉妒的目光投来,萧景衡满是无奈。

他一下午浪费在这些公子哥身上的功夫算是白费了。

他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注意到啊。

萧景衡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荷花妖,而是那位谢相的掌上明珠。

杀伐果断、手段狠辣的谢相,此生唯一的真情与温柔,可能就在他这位女儿身上了。

他以为谢云嫣有什么话要说,还是走到了岸边。

结果顾今昭只是站在船上,朝他随意扔了两个莲蓬过去,大笑着,把荷叶往脑袋上一扣,就这样翩然而去了。

这样外放的动作和大家闺秀毫不相关,但她做出来就是别具一格的雅致。

古有潘安瓜果盈车,今有萧景衡被赏两个莲蓬,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起了什么兴致,说赏就赏了。

总不能是今天的他打扮得符合大小姐的胃口吧?

萧景衡只能看着谢云嫣就这样戴着她那顶滑稽的荷叶,撑着船桨,随意而来,尽兴而归,飘然远去了。

耳畔传来一声声模糊的“小姐——”,其他人这时也才反应过来,这不是什么荷花妖,而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,出来游玩,寻求一番风雅的野趣了。

周围人或赞叹,说她言行举止间颇有一番名士风度。

或鄙夷,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荒唐女,不成体统。

或干脆向萧景衡打听起来——看他和那姑娘的互动,可能是认识的,萧景衡也只能无奈地推脱。

但这凡俗的纷纷扰扰,终究是与这画中仙是无关了。

离开人间的仙子精怪,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凡夫俗子在想什么?

这一段依然是顾今昭带给杨佩兰的灵感。

横店这么大一个影视城,有不少池子在开荷花,剧组拍摄也会来取景。

八月份的横店热得吓人,荷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,就连宽大的荷叶都被太阳烤得卷了边。

拍戏的间隙,顾今昭随缘捡了一片荷叶,也不知道是谁摘的,她也不在意,拿起来就往头上戴。

对小孩子来说或许很幼稚,但大孩子玩起来就刚刚好。

绿油油的荷叶看起来挺滑稽,但在顾今昭看来,这完全就是新时尚!

反正时尚这东西,总是怪里怪气的,能看懂就怪了——要是人人都能看得懂,那还叫时尚吗?

搞得季唯和她搭话时,她也用一种非常忧郁、正在沉思的哲学家姿态开启自动回复:

“你没有天线,我们无法连接。”

季唯:……

无语之后,季唯也不惯着她,直接上手,提溜着她的新天线,就把这顶新鲜出炉的荷叶帽拎起来,然后问顾今昭:“现在连接上了吗?”

顾今昭懒洋洋地伸手去要:“坏女人……怎么还拿别人帽子哇?”

“我就拿了怎么着了?”

随便闹了一下,季唯就把顾今昭的新时尚还给她了。

顾今昭也没再戴,而是拿着荷叶帽扇起风来,在古装戏片场硬是扇出了几分下田插秧的随性派头。

偏偏她现在还穿着全套的大小姐戏服,按说看起来会很奇怪。

但现在的顾今昭就是有种独特的能力,不管她做什么荒唐事,都只会让人觉得有趣,甚至透着一股风雅劲儿。

规矩起来就是十足的世家贵女,像现在这样放荡不羁,又俨然一副名士风流的姿态,看着就是一幅画。

在季唯看来,顾今昭的身体条件本来就很好,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程度,不当演员都算是暴殄天物。

一米七的个头,建模一样的头骨、纤长的脖颈、轻盈的肩背线条,整个身体的比例都很好,演这种古代大小姐,随随便便扮上就很有说服力了。

但也没有到现在这种程度,哪怕荷叶遮着脸,远远一看,就觉得这个人很好看、很赏心悦目。

这多亏了顾今昭最近勤学苦练的形体和气质。

要想人前显赫就得人后受罪。

这段时间顾今昭是认认真真在学的,在系统里更是发狠了去练。

反正从系统出来,不管是堆积的乳酸也好,拉伤的肌肉也好,还是其他的什么疲惫,都会瞬间归零,只会保留她的锻炼成果。

只要精神撑得住,顾今昭就一直在练,各种基本功穿插着来,也不至于太枯燥。

这一点一滴的汗水倒也没有白费,她现在的气质里很有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。

既不是那种饿晕了的、干瘪的弱柳扶风,也不是那种挺胸抬头故意挺拔、搞得身体很僵硬的样子。

有一种毫不费力的轻盈和美。

对现在的演员来说,有妆造甚至是科技加持,都不会丑到哪去,但形体气质就不一样了。

按说这年头的演员,家庭条件都不错,多少都有些才艺,就连从小学舞蹈、戏曲的也不在少数,但和十几二十年前的演员比,在镜头前确实是越来越垮。

说不上来哪里不好看,就是让人感觉精气神差了很多,总之就是审美降级。

顾今昭却恰恰相反,哪怕说不出来为什么,但只要看着她,就能感受到一种纯粹的、来自人体的、轻盈舒展的美。

就连抠个手机都像是在照什么宝镜,有种顾影自怜的味道,自然而然就有氛围感加持,拍戏以来一直在被夸。

不过在对她很熟悉的人,比如季唯看来,是只觉得是苦的,能练成现在这个样子,也不知道她私下里下了多少功夫,又受了多少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