祠堂外，暴雨如注。
秦韬站在门槛前，背脊挺直，白发垂落肩头，在暴雨中如雪浪翻滚。他缓缓抬起手，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雨幕。
“滚出去！”秦晟的声音在身后炸响。“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秦家的人！”
他低笑一声，笑声混着雨声，破碎而清冷，一步踏出。
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，他没有回头，只是微微仰首，任由暴雨冲刷着脸庞。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滚落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。
祠堂的朱漆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，像斩断了整个世界。
他继续向前走，赤足踩在青石板上，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。雨幕中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，唯有那一头白发，在暗夜中亮的刺眼。如同一把出鞘的剑，割裂了浓稠的黑暗。
远处，惊雷炸响，电光映亮他半边侧脸——那双眼，再无温度。
雨，下得像要把整个世界淹没。
秦韬蜷缩在破庙斑驳的神相下，身上的单衣早已被雨水浸透，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。破庙的屋顶千疮百孔，雨水从各个缝隙中渗入，在地上汇成一道细流。
他解开包袱，里面的衣物已经被雨水打湿，他摸到一个陌生的锦囊——小妹什么时候塞进来的？
锦囊中有有一张字条和一些散碎银子，字迹已被雨水浸开，看不清上面的内容。
雨仍然下着，破庙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的气味。秦韬蜷缩在斑驳的神相下，身心俱疲。沉沉的睡去。
“恩公…”
一个温柔的故事响起。秦韬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，看到一位妇人自雨雾中走来，雨珠都避开女子，她身上一点也未被雨水打湿。她有着一张奇特的长脸，五官却异常和谐美丽，身穿玄色长袍，衣襟和袖口绣着赤红色的火焰纹样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——在昏暗的破庙中，那双眼睛泛着淡淡的金光。
“你是…”秦韬想要起身，却发现自己身体动弹不得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。
妇人微微一笑，那笑容让秦韬想起山间清泉的涟漪。“恩公不记得我了？”三年前，在淬刃山，您救过一匹受伤的野马。
秦韬记忆渐渐清晰，那一年冬天，他上山砍柴救了一匹被困的野马，他不顾被野马蹄伤的危险给它包扎伤口。
“那你是？”秦韬惊讶的问。
妇人的身影开始变幻，玄色长袍化作油亮的皮毛，她的身形拉长，四肢着地转眼间变成一匹神骏非凡的宝马。马身漆黑如夜，唯有鬃毛和尾巴是赤红色的，如同跳动的火焰。最神奇的是，马额中央有一簇白毛，形状恰如一弯新月。
“吾乃马灵，名唤夜骊。深山修行多年，有了灵识。”马儿开口，声音却是那妇人的声音，“当年我山中觅食，陷入险境，若非恩公相救，恐怕早已命丧黄泉！”
秦韬梦中迷迷糊糊的点头。
“我老了，寿命已经到了尽头，为偿救命之恩，边关路途遥远，今遣我儿，特来襄助，以报恩公！”
秦韬疑惑地问道：“这是何意？”
“看那里。”夜骊指向北方。
秦韬望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见边关之地黑云压城，隐约有血色光芒在云层中闪烁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那黑云形状竟如千军万马，正向南奔腾。
“黑云之灾祸及边关。”夜骊声音凝重，“届时生灵涂炭，血流成河！”
秦韬心头一震：“这与我有何干系？”
夜骊衣袖一挥，景象在变。秦韬看见自己身着戎装，在边关城墙上与一群士兵并肩作战。
“这是天命，作为白虎星君转世，你要阻止生灵涂炭，完成使命。边关军营三月后在城南募兵！”
说罢，夜骊身影已淡泊如烟，消失在雨雾中。
黎明时分，雄鸡报晓。秦韬被一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，梦中之事已忘了大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