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母亲带着他去到她们村子时,楼醉不过十三岁。
他母亲貌美,身边又只有一个幼子相伴,刚来村子不久就被一些无赖屡次三番骚扰。
时年还是少年的楼醉为保护他母亲,没少跟那些身强体壮的泼皮打架。
身上带伤是家常便饭。
起初那些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,虽说接近楼醉母亲有些麻烦,奈何色胆包天,他们还是贼心不死,屡次上门挑衅。
直到有天夜里,楼醉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,硬生生斩断了三个人的双腿,外加他们的子孙根。
随后把他们拖到村子最显眼处,他浑身是血的守着那三个奄奄一息的人。
直到官府来人把他抓走。
几日后他出狱,眼神变得更加阴鸷。
那三人当日没死,楼醉就变着法子折磨他们,直到最后三人被活活吓死。
自那之后 ,再无人敢招惹他们母子二人。
他母亲去世后,他一个人独居在山脚下的一处院子里,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去挑衅他,都被他打得半死不活。
当初父亲去世后,陶燃遭到了跟楼醉母亲一样的困境,为求庇护,于一个深夜,她忐忑不安的敲响了他的门……
赌的就是他对她或许会有一丝同情。
听完后,元沐啧啧出声:“是个狠人。”
看元沐终于重视了些,陶燃才放下心来,拿起针线缝制衣裳。
元沐只看了一眼就爱不释手,挤眉弄眼,“这么好的布料,做给我哥哥的?”
陶燃白她一眼,“不是。”
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。
元沐当即泄了气,她就知道哥哥不配。
陶燃怕她又胡乱猜测,转头去大当家元野那里胡说,解释道:“将军府定制的衣裳。”
“什么?”元沐英眉一挑,“陶娘子,楼醉可是咱们的敌人,你竟然还要给他做衣服?”
转念一想,又来了精神,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,待我取些毒药来,缝进他衣服里毒死他。”
陶燃无奈,“衣服送到他手上之前,早经过了几层检验。你若真在里面藏毒,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,到时候劳烦你多给我烧点纸钱。”
“那你倒是说说,你为何要接将军府的单子?”
陶燃笑道:“因为工费真的很丰厚。”
陶燃比了一个数字,元沐也惊了一下。
这位将军当真出手阔绰。
陶燃道:“上个月节度使又催缴了杂税,再加上天降大雪。如今去山上避难的老弱妇孺越发多了,我昨日去山上看了看,吃食所剩无几,维持不了几日。”
“等将军府的这笔单子做完,挣下的银子买些粮食,就能多维持一段日子。”
元沐双眼一红,“如今梧州内忧外患世道艰难,来梧州的商队越发少了,我连个外快都捞不着。多亏你这个铺子贴补,要不然这个冬天会更艰难。”
想到山上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她回去处理,她稍坐一会儿便走了。
看元沐来去如风,陶燃叹了口气。
她和元沐都清楚,靠劫掠过往商队维持山上运转终归不是长久之计。
可是又能怎么办呢?
官府和世家大族沆瀣一气兼并土地,导致百姓无地可种,每年还要负担沉重的兵役和各种杂税。
他们被逼无奈只能落草为寇,逃避劳役。
也不知道楼醉来之后会不会好一些……
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,陶燃忙摇摇头。
他来梧州很可能就是来剿匪的,怎么可以寄希望于他。
眼下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把这两套衣裳赶制出来。
握紧针线,她不自觉加快速度。
翌日雪停,一夜未眠的陶燃刚刚眯了会觉,就被峥嵘叫起来。
“衣裳都送过去了?”她睡眼惺忪。
峥嵘焦急道:“娘子快去将军府一趟吧,将军冷着脸都吓死奴婢了。”
陶燃瞬间清醒,“到底发生了何事?”
峥嵘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说明白,原来楼醉发现了那衣服上有别人缝制的痕迹。
昨日他可是说的清清楚楚,他的衣服必须要陶燃亲手做,不可以假手他人。
昨夜后半夜的时候,她实在太困支撑不住睡了一会儿,峥嵘心疼她就趁她睡着的时候在腋下的位置缝了几针。
陶燃想着峥嵘的针线也是极好的,况且这么隐蔽的位置楼醉也不可能看的出来,就没有拆掉。
哪里想到这他都能分辨的出来。
知晓他不好糊弄,陶燃忙换了身衣裳去将军府。
楼醉端坐正堂,看着低头认错的陶燃,冷嗤一声,“看来我在陶店主心里当真是个软柿子,可任你随意欺骗拿捏。”
陶燃认错态度倒是很真诚,“此事是民妇的不对。我会按照事先约定好的,三倍定金赔付将军。”
楼醉施施然走到她身边。
她梳着妇人发髻,低头的时候,颈后的皮肤裸露出来,洁白如玉。
突然想起某些时候,他抵在她的身后掐着她的后颈………
半晌得不到他的回答,陶燃不禁抬起头,对上他的视线,他悄悄移开视线掩唇轻咳一声。
顿了顿才道:“本将军看起来像是在乎那点儿定金的人?”
“将军想如何?”
“我想如何便能如何?”
他的眼神不太清白,陶燃没敢接话。
这就怂了?
楼醉冷笑一声,“既然陶店主这么有诚意赔罪,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。”
“这样吧,你来将军府小住几日。”
什么?
陶燃呆住。
来将军府做什么?
她瞬间戒备的眼神没有逃过楼醉的眼睛,他嘴角的笑意更冷了。
他却不解释,随手拉过一把椅子,双腿微微岔开,身体懒散后仰,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。
他坐的极近,从后面看似是把她禁锢在了怀里,视线刚好与她胸部平齐。
陶燃不自然的抬起手臂微微遮挡,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些,“敢问将军,要民妇来将军府所为何事?”
她防备的姿势太过明显,楼醉嗤笑一声,突然站起身,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炙热的耳边,“挡什么?当年陶店主深夜来找我的时候,可是主动宽衣……”
“将军!”陶燃猛的后退几步,平复呼吸,“将军若是不打算追究,民妇就先告退。”
“站住!”楼醉声音不大,却威严十足。
陶燃顿时停下脚步。
须臾,身后的声音传来,“我需要定做五百套棉服,陶店主可有兴趣?”